第298章(1 / 1)

乖官心说我什么时候跟殷素素说……等等,他说有事差遣?

想到这儿,顿时脸上神色疑惑,惊疑不定,泥马,这老头怎么猜到我的意思的?

看见他脸上神色,殷继南把握更大了,抿唇微笑,他相貌堂堂,虽然说得了白化病,可这毛病却让他有一种异样地气质,多年身居高位手下无数信徒弟子,更是气度非凡,抿唇一笑之下,嘴角一左一右两个深深的酒窝,额际的深深皱纹更是透着智慧,那真是不折不扣老帅哥,若非要说缺陷,他是个光头秃子,如此而已。

两人大眼看小眼,互相对视了片刻,乖官摸着下巴,故作成熟状,“你倒是说说,本督有什么事差遣你?”

“这个,大都督的心胸,老朽怎么猜得透。”殷继南这是实话,当然也是客气话,给乖官下台的,他近年来闭关不出,得知女儿往苏州来了以后,立刻就赶来,在他看来,这位大都督并没有对漕帮和罗教赶尽杀绝的意思,既然如此,那么,根据他多年来对权贵的研究,那肯定是有所求了。

当今万岁爷的小舅子,又是南京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还在扶桑办下好大事,说权柄滔天绝不为过,这等人物,有什么值得求漕帮,或者说,求罗教的呢?

殷继南一想,顿时自以为心知肚明了,这权贵利用神佛,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别的不说,当今慈圣皇太后之前不也宣扬自己是九莲观音么,无非利用佛教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这种事儿古来有之。

他继续推测,就觉得这国舅爷出身寒门,骤得泼天的富贵,民间所谓骤发迹,自然是轻飘飘起来,可是,当今万岁是有皇长子的,如今德妃虽然极受宠爱,可女人么,总有色衰爱弛的时候,想要固宠,一要保持年轻,二来自然是要诞下皇子,而且,这皇子最好还能做太子……这位殷教主的推测若是告诉乖官,乖官找他的目的虽然不是这个,却也肯定会惊讶地瞪大眼珠子,不为别的,就为对方敏锐的眼光,你说你一个邪教教主,居然有这等眼光。

所以殷继南是自以为拿捏住乖官的弱点的,而且,他从十七岁开始做教主,信徒遍布江南,一些手段也是有的,自信自己若有嘉靖朝龙虎山正一道士邵元节那等机缘,却也能窥一窥国师位置,封父母,荫子孙的。

而如今他觉得自己的机缘就是眼前这位少年大都督。

乖官哼了一声,却是很讨厌对方的笑容,似乎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该死的神棍。不过,他要用对方,却又是越神棍越好,这还真有些矛盾。

略一沉吟,他也不跟殷继南兜圈子了,“殷教主,既然你是明眼人,本督也不跟你兜圈子,我给你五年的时间,这五年内,漕帮,我不会动,至于罗教,我更不会动,甚至我还可以让南直隶和浙江两省对你罗教网开一面,你公然聚众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说的东西,要符合我的利益。”

殷继南右手拇指握着自己左手手心,心中一动,嘿!正题来了,果然不出我所料。

“一,你要宣扬,咱们脚底下的,是一个神,有生命的神,神叫什么我不管,叫如来也好,叫耶稣也罢!这个随便你编,总之,他是有生命的,不管是山崩海裂,水灾大旱,都是神性躯体的变化,跟朝廷的德政,尤其是皇上的德行,那是一两银子的关系都没有……”

他侃侃而谈,殷继南先是一怔,却没料到对方说的并非自己所想,可随着乖官越说越多,他却是听得津津有味起来。

乖官说的,大抵就是一个古代版本的环境保护,然后就告诉你,这个灾那个灾的,跟皇帝德不德没关系,什么夜观星象,朝廷失德,那都是放屁。

这个说法虽然新颖,却并非不能被古人接受,古代道家也认为脚下的大地是有生命的,人不过是寄居其上的裸虫,甚至环境保护,古人也不是不懂,牛山濯濯这个成语便充分说明问题了,只是这些说法受众小,影响力不大。

而乖官就要把这个说法让殷继南宣扬得天下皆知。

“总之,我给你五年时间,我不希望日后再有什么大旱啦什么冬天不下雪啦等等跟皇帝失德联系在一起,就这么简单,你明白了没有?”乖官这是在给日后小冰河时期打补丁,打上这个补丁,就不怕什么野心家和别有用心的家伙借此生事了,也省得他姐夫万历下罪己诏。

殷继南略有些失望,不过,罗教是秘密结社教,乖官说让南直隶和浙江对罗教开禁,这对他来说却也是吸引力极大的,忍不住就沉吟起来。

“你若办得好,这[靖微妙济守静修真凝元衍范志默秉诚致一真人]的封号,也未必不能窥一窥。”乖官给他画了个大饼,这又臭又长的封号是邵元节的封号,那当真是权倾一时的道士,出家人怕是大多数都无法抵挡这诱惑的。

殷继南胸中那是一堆蚂蚁在爬啊!真真是一个心痒难搔,对方的要求虽然比什么长生不老容颜长驻要简单,可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五年时间,这个却有一些短了。

乖官看着他白眉皱起,干脆就又下了一个诱饵,“不知殷教主父母尚在么?这么着罢!我可以先问我姐夫求一个太常丞和一个安人的封号。”

这就是封父母了,告慰先人,这对于从小接受孝道教育的古人来说,这个比什么十万两银子还来得诱惑大,殷继南顿时内心一跳,当下就跟乖官讲条件,“大都督,五年太短,十年如何?”

“不行,五年我都嫌长。”乖官斩钉截铁道,这个不好讨价还价,殷继南惨白的脸膛上眉骨一聚,白色的双眉顿时弯成了蚕宝宝一般,这可是古人极为推崇的眉形,关老爷才有的,卧蚕眉,不得不说这厮卖相当真不错。

一咬牙,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殷继南算来算去,都觉得这买卖不亏本,当下抬首就道:“好,老朽这点家当,就卖给大都督了。”

乖官顿时大笑,能收买下罗教二世祖,这笔买卖却是不亏的,当下就笑说:“殷教主,日后你会为今天的决定感到高兴的。”心里面加了一句,这老狐狸,眼光真厉害,不过,还不是为我所用,嘿嘿!

殷继南脸上笑,心里头却暗骂,这小狐狸,却是拿捏住我了,不过,有这五年时间,嘿!我罗教定可发扬光大。

两人都暗中得意,脸上却是一片祥和。

正在虚情假意笑着,外头王启年来报,说宁远伯爷的二公子李如柏求见。

“大都督贵体多忙,老朽便先告辞了,请大都督宽心,老朽定不叫大都督失望。”殷继南眼色很亮,当即告辞,没一忽儿,李如柏李大少被领进来,“下官参见大都督。”

乖官也清楚,花花轿子人抬人,李如柏对自己客气,自己可不能真的以为对方怕自己,“小伯爷快快请起,什么大都督不大都督的,太客气了,我表字凤璋,称呼我字便可。”笑着伸手去扶李如柏,李如柏顺势起身,嘴上还说着,“下官对大都督真心仰慕得紧……”

“小伯爷和天方吴家的事儿,办的如何了?”奉上香茶后,乖官很客气问了一句,不曾想李如柏脸色顿时一黑,半晌,才勉强笑道:“大都督……何必明知故问……”

第308章 牛X再次大过马X

乖官讶然,有些一头雾水,李如柏干笑了两声,就说道:“那吴家家主如今不就在拙政园住着么,下官哪里还见得着。”

这话一说,提醒了乖官,这拙政园可是吴家的产业,心中有些明白,当即唤来王启年,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不着痕迹和李如柏随意闲聊,李如柏有些心不在焉,说了会子话,就道明来意,“下官想赶在年关之前回宁远,想请大都督赏脸,若有暇,往宁远走一走……”

如今乖官这当红的架势,明显的很,他这是想和郑国蕃拉拢好关系,而且如今九州宣慰司使建立,明显日后海上贸易就要被垄断,宁远伯李成梁财雄势大,但是他银子哪儿来的?靠朝廷拨银子?朝廷一年才多少银子,哪里够,别的不说,当时李成梁光是家妓就养了三千人,这银子真是泼水一般使出去,天上不会掉银子,还不是宁远伯自己想法子,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和朝鲜的贸易。

李如柏并不是纨绔子弟,来苏州求亲,成,亦可,不成,亦可,并不会如傻子一般当真以为自己预订的老婆被郑国蕃抢走了,便要撕破脸不管不顾和对方斗上一斗,先不说有没有抢,即便抢了,他也不会脑子一热跟正权势滔天的国舅爷斗,枭雄人物送老婆给别人也是正常的,他李如柏虽不是枭雄,却也不是笨蛋。

正说着,王启年从外头进来,低声就在乖官耳边说了几句,乖官顿时苦笑,怪不得李如柏脸黑,感情那天方妙手吴家的家主如今真就住进拙政园了,却是之前自家姨娘的手笔,甚至还收了吴家的股子,也就是说,他郑国蕃如今就是天方妙手吴家的股东了。

他想了想,觉得这[国朝两百年来第一]的名将还是要拉拢的,虽然对方在漕运事件中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让他很是不喜,可天下大事,并不能光靠个人喜好,而且李成梁九个儿子也很厉害,后来不是总兵就是参将,这样一个显赫的将门,暂时来说,还是好好拉拢为妙。

故此乖官腾了一下站了起来,右手抱拳,左手覆其上,弯腰深深一揖,“都是国蕃失察,让小伯爷受此大辱,国蕃给小伯爷赔罪了。”

李如柏当即就慌得跳起来弯腰去扶他,可乖官依然执意给李如柏行了大礼,旁边王启年不语,默默观察着这位一手提拔自己的顶头上司,眼神中若有所思,而李如柏当即感动得热泪盈眶,噗通一声就给跪下了。

后来满鞑子编撰的明史是这么描述李如柏的,说他在朝鲜之役和宁夏之役都是极为骁勇,后来碰上英明神武的[我大清],哨兵二十做追击状,[如柏大惊,奔走相蹴死者千余人],最后李如柏被召还北京,无数言官弹劾,李如柏羞愤自杀。

意思大抵便是这么个意思了,其中着重烘托[我大清]的英武,二十个哨兵就让李如柏的精锐土崩瓦解,其中牛逼之大,真比五百年后网络小说写十万重骑兵不需要后勤辎重还牛逼,所以说,满鞑子吹牛逼是有传统的,不管是[向天再借五百年]的康麻子,还是玩弄了不知道多少清穿女的四爷雍正,又或者闲得蛋疼整天不务正业微服私访的十全老人乾隆,这爷孙三个都是牛逼一个比一个大,正像是本书那位强悍解释牛逼一词的何马象所说那般:既然光武皇帝骑牛得马,想必牛逼大似马逼的。

不管怎么说,历史上自杀的李如柏武勇过人,而且喜欢讲究派头,遇事容易冲动,总的来说,还算是比较好掌握的一个人,故此乖官一诺到底,就让李如柏给跪了。

“大都督如此待如柏,如柏……如柏……何以敢当。”李如柏满脸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表情,他是勋贵子弟不假,可正是因为勋贵子弟,更能了解勋贵子弟这一群人的心理,起码,让他自己如郑乖官这般给身份比自己低的人赔罪行礼,他是做不到的。

我做不到,别人能做到,这样的人,便值得佩服。

故此李如柏给跪下了。

“如柏兄快快请起。”乖官赶紧伸手拽李如柏,以前李如柏跪他,那是下官给上官行礼,可如今双膝一跪,那是大礼,两者不可同日而语,故此乖官看拽不起李如柏,干脆也跪了下来,这是一个礼节的国度,处处都要遵循礼节。

乖官跪下之后,突然灵机一动,“如柏兄,不如,你我结拜为兄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