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活死人肉白骨
全是不让莉雅死的,一个支持咱的都没,好罢!天大地大,读者最大,你们赢了,咱让邓神医从宁波过来赶场救活妹子……看着路娄维飞奔的背影,乖官对前面那番子厉声喝道:“滚过来。”那番子一怔,被乖官又大骂了一句,浑身一颤,赶紧几步跑到跟前,乖官探手便抽出他腰间的绣春刀,对着远处路娄维就尽力甩了出去,只是绣春刀毕竟不是专门可供当暗器的,分量又沉,离路娄维背后数尺便力尽了,当啷掉在了麻石地板上。
一股子怒气无可发泄,看着怀中莉雅惨白的脸颊,乖官劈手便给那跟前的番子一个大嘴巴子,“混账。”反手又是一个,再骂一句,正正反反足足抽了对方十数个耳光,把那番子两颊扇得老高。
这时候梁文儒壮着胆子跑过来,他离乖官比较近,却是比那些巡抚衙门门口衙役还来得快,老梁也是脸色苍白,若是国舅死在他官署门口,他这辈子估摸着也就完蛋了,方才那一瞬间,他的心情便和跳崖差不多……“国舅,还是先救这位姑娘要紧。”梁文儒劝住乖官,转身对气喘吁吁赶来的巡抚衙门衙役沉声道:“你们立刻去巡检司搜捕行刺国舅爷的要犯,留四个在周围守着,还有,立刻去苏州知府钟茂山府上,请江南邓神医前来,速去。”
那被扇了耳光的番子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两颊肿得老高,说话都有些漏风了,“国舅爷爷,下官冤枉啊!下官是奉了张鲸张公公的令,苏州(抗税、闹税、冲击官府,明朝时候苏州还真是很刁蛮,完全不像是江南首善之地,或许跟张士诚曾经定都苏州有关系,太祖皇帝太恨苏州了,让苏州的赋税占着整个大明朝的10%,光是宣德六年到宣德八年,苏州就拖欠了中央八百万石赋税)刁风盛行,张公公怕国舅爷吃了这些刁民的亏,特意拨到国舅爷跟前差遣的……”
这个东厂档头杨俊卿也是个倒霉蛋,原本以为到苏州是一桩美差,结果刚来就碰上这桩子事,身边的番子行刺国舅爷,这,有理往哪儿说去?这时候他是深恨东厂的某些制度了,东厂用人,喜欢用当地泼皮,这路娄维就是靠着能打敢拼脱颖而出进了东厂,东厂查了一下他的背景,是从辽东过来的,居然和宁远伯那边的军卫有些牵扯,东厂也就不查了,进了东缉事厂,管你以前什么背景,以后都是东厂的人,不过你这样儿的,也甭想大用,一辈子做个最普通的番子罢!
万没料到,这路娄维本就不是指着升官发财进东厂的,今儿这事情一闹,杨俊卿浑身发冷,他可是使了银子才谋到这桩美差的,可眼下,他已经预料到自己日后悲惨的下场了。
乖官听了这番子的解释,嘴角冷笑,张鲸张公公?死老太监有什么好心,还不是眼看金山银海的,想来分一杯羹,不过眼下他没功夫跟这番子计较,冷冷看了对方一眼,抱起莉雅转身对梁文儒道:“梁巡抚,借你府上一用。”
他这时候已经不是初来乍到的后世宅男,做事也开始深思熟虑起来,连随口讲一句话,都要在脑子里头先过上三遍,梁文儒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番子,再看看国舅,心中计较更深,赶紧拽着他袖子,“快快快,进府再说,我已着人去请江南邓神医,老神仙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定能救回国舅爷这位眷爱。”
邓老道治好了国丈的肺病,如今名声更噪,这苏州知府钟茂山听闻了,他老母亲积年的肺虚哮症,稍微保养不好便咳得脸色惨白,有时候甚至会咳昏厥过去,瞧了多少名医,也不见好,故此特意派人去宁波请了邓老道,老道以前还惦记几个徒弟,不肯走远,如今几个徒弟的身份被单赤霞大包大揽解决了,想想苏州也不算太远,也就应邀到了苏州,到了苏州正好那钟氏老夫人发病,老道几根针下去,顿时就止住了,让苏州知府欢喜得大喊活神仙。
而老道第一件事情,就是吩咐让人把老夫人最喜欢的两只狗给炖成了一锅狗肉,并且对钟知府道,此后绝不得养狗,至于老夫人日后发现自己的爱犬被人吃了会如何,老道可就管不着了。
钟知府钦佩老道的本事,这时代读书人讲究一个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他老母亲多年的病更是让他饱读医书,说实话比一般的郎中手段或许还高明一些,何况老母亲的病还需要慢慢调理,故此诚心请老道在府里多住些曰子好早晚请教,老道瞧他心诚,也就暂住在苏州知府府上。
这些时日老道在苏州府名气当真不小,钟知府怕老道累着,还专门私下吩咐了府中下人,若不相干的人便不要去打搅邓神医了,不过,苏州巡抚派人来,这自然不能拦着,老道一听,是有人行刺国舅,却伤了国舅身边的侍婢,当即就挎着箱子直奔巡抚衙门,他跟国丈府有那份交情,何况论辈分乖官还得叫他一声师伯呢!
到了梁文儒官署,老道直奔后院,而这时候梁文儒府邸一阵鸡飞狗跳,一个个忙做一团,甚至白事都私下预备起来,若救不回来,这就要用上。
作为苏松巡抚,梁文儒手下是管着地方太医院的,这时代医院基本都挂在军卫名下,也就等于后世武警医院解放军医院什么的,这时候已经有太医院的郎中在房里头,两个郎中俱都一脸愁苦,有一个低声哀求梁文儒道:“巡抚大人,那位姑娘失血太多,怕是……”
梁文儒眼睑抽动,怕惊到里头的国舅爷,压低了嗓子拽住那郎中,“混账,平日本官好生养着你们,你等俸禄一分银子也不缺,这时候居然说这般话。”
“人力有时而尽。”被梁文儒拽住的郎中哭丧着脸,“大人,医者父母心,不是我们不尽力啊!实在是那一刀太狠,刺的太深……”
正说着,邓老道来了,梁文儒大喜,“邓神医,来得正好。”
老道到了里间,乖官一瞧,顿时跳了起来,原本铁青的脸色也恢复了些红润,一把拽住老道,老道活了多少年,又是在江湖上往来,各色人物见过不知道凡凡,心急欲焚的患者家属更是多不胜数,当下柔声就先安慰他,“我老道的本事你还放心不过么?即便到了阎王爷手上,我也能拉回来。”
这话,换别人老道绝不会说的,不过跟国丈家往来也不是一两次了,故此老道安慰乖官,把他骗了出去,这才进了幔帐挂起来的里间。
这一进去,就是整整五个时辰,等出来的时候,亏得老道数十年打坐养气的功夫,脸色也极为疲倦,别说他一个老道,打下手的精细丫头都换了几拨了,一来血腥冲人,二来亲眼瞧着老道开肠破肚,吓也吓得腿肚子发软,至于几个从旁协助的郎中,也都是累得跟狗似的,不过这几个郎中这时候看老道,那真是跟活神仙差不多,纷纷打定主意,等这间事了,一定要早晚请益。
这时候,国舅爷遇刺在苏州府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巡抚衙门被昆仑奴卫队和早合少女队给围得水泄不通,苍蝇也进不去一只,乖官看见老道出来,腾一下站了起来。
老道脸色苍白得很,笑了笑,“无妨,总算是从阎王爷那儿讨了一条命回来,只是,伤了胞宫,日后怕不能生养了。”
乖官欢喜得眼发花,身子都摇晃了下,“师伯,大恩不言谢……”至于什么伤了胞宫不能生养,哪里还会在意。
被乖官握住双手一副[我代表党和人民感谢您]一阵儿摇晃的老道连连道:“好了好了,国舅,再晃老道就要被你晃得去见阎王爷了。”
乖官这才讪讪一笑,放开老道的手,看着旁边那些人,心里头极为欢喜,每人赏银子那是不可少的,然后才被梁文儒劝请,就在府上休息。
对于国舅爷暂时住在官署,老梁心里头乐开了花,心说祸福旦夕果然不假,这般和国舅爷拉近关系的机会可真是不多。而这时候,那些纷纷赶来的商人们等不及,这耽搁一天下来,银子不银子的另说,万一那宁波码头的财货突然被那位九州都统使全部半价卖光了,那怎么办?
故此,巡抚衙门热闹得门庭若市,但乖官坚持不见任何人,那些商人甚至一些功名在身的,无不破口大骂,只是,一个个膀大腰圆的昆仑奴堵在巡抚官署后门,想进也进不去,你要硬闯,国舅被刺如今天下皆知,人家扣你一个图谋刺杀国舅的帽子,打死了上哪儿喊冤去。
到第六天,梁文儒府上来贵客了,德妃娘娘的嫡亲姨母,皇封诰命一品夫人艾梅娘,带着七仙女,到了苏州,梁文儒喜欢得差一点昏厥过去,忙不迭摆出仪仗欢迎。
见到乖官,艾梅娘一把搂住他,眼泪水儿顿时就扑哧扑哧下来了,“乖官,你可把姨母给吓死了。”若依若常也扑过来,大表哥哥大表哥哥地叫,一左一右抱住他,弄得乖官满脸涨红,“姨母,我这不是没事儿么!”
好一阵子,艾梅娘这才止住了眼泪水,“你爹得知你在苏州遇刺,吓得魂飞魄散,当天晚上就白了几根头发,不过如今他也晓得自己身份不同,何况又要帮那位九州都统使坐镇宁波……”说着,姨奶奶忍不住就白了自家姨侄一眼,乖官顿时讪讪然,谁让他年纪屁大一点儿,侧室夫人一大堆,姨娘心里头有些怨气,那也是正常的。
两人说了会话,艾梅娘这才道:“你单叔这次也过来了,正在外头呢!”乖官大喜,顿时就奔了出去,后面艾梅娘忍不住摇头,不过,姨侄重情义,她也是喜欢的,日后即便身边女人再多,想必不会亏待若依若常罢!想到这儿,看看自己这些女儿,心里头忍不住就叹气。
奔到外面,看见长身而立的单赤霞正在陪梁文儒说话,他一把扑过去,“单叔,可想死乖官了。”就抱住了单赤霞,单老爷明显不习惯乖官这般装乖卖萌,脸上有些尴尬,旁边梁巡抚瞧见,更是觉得国舅重情义,摸着胡子就微笑。
第250章 张千户,你脸面大似屁股啊
由于莉雅伤势太重,不好转桓,一时半会儿是离开不了巡抚官署了,但艾梅娘如今身份清贵,是万历帝御笔皇封的一品诰命,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住在梁文儒巡抚官署,还是天方妙手吴家把拙政园腾了出来,给诰命夫人下榻,乖官自然是承了吴家的情,这吴家在苏州不显山不露水,但妙手天工,举凡各等豪奢家具包括设计园林等等都有涉猎,至于兵部专供之千里镜,那倒不靠来赚钱,纯就是赚名气的,如今拙政园就是吴家名下。
拙政园原本是嘉靖年御史王献夫的园子,设计者更是赫赫有名的[吴中四才子][吴门四大家]之一的文征明,取义[灌园鬻蔬,以供朝夕之膳……是亦拙者之为政也]之意,不过这在乖官看来,真是扯淡扯到蛋,花了整整十六年时间建的园子,就为了省俩小钱种菜浇菜,做婊子立牌坊到这等地步,当真是鬼都不信,活该王献夫的儿子跟人赌钱一夜就把园子输掉,你不是要灌园鬻蔬么?那就让你儿子输光屁股回乡下灌园鬻蔬去,正好遂你的心愿,想必在地下也瞑目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乖官让其姨母住在拙政园,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想出人头地这本没错,错的只是一边锦衣玉食一边要代表人民代表百姓的,乖官自觉自己代表不了百姓,要代表也只能代表自家姐夫万历,从他得知姐姐是德妃就有这个觉悟了,那住拙政园自然无可厚非,他是国舅爷郑国蕃,不是御史道郑国蕃。
诰命夫人一下榻拙政园,无数乡宦官绅家眷便来求见,正是夫人路线,只是,连接数天,那些权贵骇然发现,这位一品诰命夫人举止端庄合乎朝廷礼法,说话更是滴水不漏,任何口风都探不到,话说,艾梅娘生在长在京师,后来又嫁给王珏,公爹怎么说也是做过一任礼部仪制司,虽然只是六品小官,在京师屁都不算,可架不住这官职是礼部官儿,又是专门负责教习驸马礼仪的,嫁到这样的家庭为媳,艾梅娘这些年早就锻炼出来了,话说乖官那位姨夫王珏虽然是卖妻求荣无耻得紧,可做事也算有方寸的,别的不说,在宁波干收税工作干的还是挺出色的。
而这时候扬州冤大头们也开始组团前往宁波,眼看着各种有资格的商家都在前往宁波进行拍卖,那些想进来分一杯羹的人抓心挠肺,急啊!不过,有一位着急的人为众人做了榜样,随即大伙儿就冷静了下来,这位国舅爷可不是一般人,稳住,千万稳住,那宁波码头上的财货价值连城,即便南京九边商行和扬州一些走狗屎运的土财老冒往宁波去,也吃不下那么多货,这郑国舅虽然年轻,办事鲁莽,可做下来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事后看去,无一不是拿捏得极好,将将到边儿,扇了你的脸还让你没地儿喊冤,若说这样的人会意气用事,把所有的商人都得罪了,这不大可能,别的不说,他不是让那扬州府一些花钱的冤大头往宁波去了么!
有人这么一分析,这时代,商人之间没有秘密,只看你有没有那么大的本钱,其余的商家顿时很快都明白了,仔细一想,是这个理儿,估摸着,那位国舅爷很快就要把第二次超级女声搬出来,咱们到时候掏银子就是了,一万两虽多,可对于那一船一船的生丝、生药、绸缎、西洋糖来说,那又是九牛一毛了。
宁波颜船主有一句名言,只要银子能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这是他颜家祖上传下来的,做商人坐大到一定的地步,虽不一定能总结出这句话,但道理大抵就是这么个道理,能花银子解决的问题,何苦挖空心思去寻思别的办法呢!之前大家焦急,无非被那宁波码头敌国的财货给迷惑住了。
那位提醒了众人的家伙到底是谁呢!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张鲸张公公的侄子张彪,身居东厂掌刑千户,可谓位高权重。
这位张彪张千户此次前来苏州,其实就是张鲸垂涎乖官手上的银子,但他自然不好明目张胆地敲诈,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去敲诈郑国舅,但是,张鲸认为自己有资格去分润分润,就让自家侄子张彪前往苏州,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你此去,记住,是在国舅跟前差遣,莫要拿大,误了大事咱家也保不住你。
张鲸为何认为自己也有资格分润呢!因为张鲸兼管内库供用库,也就是说,他掌管着皇帝半个钱袋子,自然就觉得有资格去分润一二。
持心而论张鲸此人还是有些本事的,但凡能折腾到东厂督公的位置上的人,那绝对不可能是笨蛋,所谓大英雄难保妻贤子孝,何况他没卵子的太监的侄子,张彪这个东厂掌刑千户,权势滔天,非要打个比方的话,东厂掌刑千户相当于后世军统局副局长,而乖官的都督佥事,听起来好听,顶多等于委员长侍从室的中将高参,这高下,顿时立判。
或许有看官要问,乖官不是国舅么!张彪给他两个胆子,敢动国舅?智商太低了罢?
这就不得不提一下武清侯了,李太后的老爹武清侯家的孙女儿,和张彪定了亲,也就是说,张彪亦是皇亲。
武清侯可不是啥好鸟,万历五年的时候,出过一桩大事,史载[皇亲武清伯李伟使家人揽纳布花,多所乾没,军士大哗,内使以闻,上命取布一匹验之,不堪。上即谒太后言状,太后怒甚,遣谕内阁:尽法处治,吾不私外家],这要白话解释下,等于武清侯担任着总后勤部部长的位置,让自家以次充好,闹得天下当兵的大骂……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从那以后,李太后便不许李家参与朝廷的事情,不过,武清伯李伟进了一级,为武清侯,大明文人的习俗,你不来插手,那你就是好人了,故此颇多文臣结交武清侯家,甚至在史书上留下了[李武清犹一木朴老佣,见士大夫谨畏不敢作威]的记述,今年开春,李伟病逝,爵位被李刚承嗣,而和张彪定亲的就是武清侯李刚的一个女儿。
武清侯李刚和当今慈圣皇太后可是嫡亲姐弟,此外,老二李文为左都督,老三李进却是御马监太监,没错,这位净身入宫,服侍嫡亲姐姐去了,所以,武清侯家并不因为没掌权而窘迫,甚至豪奢更甚,御马监大太监,光是这个位置就够炙手可热了,何况这位御马监大太监还是李太后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