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赶到制衣厂的时候,跟货车行约的货车司机已经到了制衣厂后院了,一个开车的司机,还带了个力工,应该是卸货的人手。

货运行是陆六约的,就主动跟司机搭话,司机客套了几句,就问起货在哪里,他们只要抓紧时间一点,一天能出几个单呢,分成也能多一些,所以他们也不拖延时间磨洋工。

陆六对制衣厂的事情也挺熟悉的,带着司机跟力工上了二楼搬货。

需要发的货早已经是打包好分发到一边了,几百件夏装工衣打包起来也不算是很多,货运行虽然来的是一辆小货车,装这些货也是绰绰有余了。

总共也就几大包,很快就装好了,装好货车出发后陆六就开车跟在了后面。原本货车上的驾驶位是三人位,陆六跟车也未尝不可,这不是还要跟王老板结算拿支票么,到时候还需要兑现支票,那就需要开车去银行那边。

家里的车用得上的时候不多,郭元乾干脆就叫陆六开着车去了。

货车出发的时候还没到八点,昨天招的女工今天都还没有来,应该是去做体检了,因为抽血需要空腹,昨天自然是吃了饭过来面试的,没法去体检了。

然后过了八点制衣厂正式上班后又有其他的女工过来面试了,这里头有一些是李宵的同乡,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着信过来了。

招聘流程大家已经是走得挺熟的了,很快就又招了三个女工,这次要招的女工就全部招齐了。

没有招上的虽然有一些遗憾,但是看到其他同乡都有被招上了,也知道这位郭老板并不因为其他同乡的行径而记恨她们,那以后总有机会面上工作的。招上的三个女工很清楚这边制衣厂的流程,直接说马上去医院做体检,她们都是空腹过来的,知道招上了要做体检。

这个郭元乾自然没有异议,进制衣厂的必须要有体检表。

六个女工既然已经招齐了,楼下的招工通知就撤下来了,总共也没花上两天时间,就将空缺给招齐了。

邱瑗将自己定下来的培训工序报给了安梅,安梅看着是最简单的,基本上只要学会了操作缝纫机就可以的,就批了,“库房跟晾晒房不要让她们去,衣服的款式最好别叫她们知道全貌。”

“好的。”邱瑗点头应下,又问两位东家取了最新款的劳动合同,等昨天面试的几个女工面试回来,就要用上这种新款合同了。

等邱瑗去忙了,安梅又看了看服装店成衣的数量,这次服装店开店他们没有预备推太多款式,主要也是备货备不过来,那么些好看的,只能先挑几款。

郭元乾从一楼上来,看到妻子又在看备货数量,“怎么?数量不够?不然到时候也挂了些工衣上去,这个注明了是工衣就行。”说不得工衣也有市场呢。

“嗯,那就挂一些。”安梅把单子放下问丈夫看一楼的商铺看得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郭元乾摇头,“能有什么问题,上次装修工厂的时候就装修好的。”他下去主要也不是检查服装店的装修情况,“一楼还剩下有两间商铺没有租出去,我想着,挑一间做首饰回收加工店,再给张老大夫他们留一间做诊所。”

“首饰回收加工店的大小是够用了。但做诊所一间铺面够用吗?”安梅回想一下张老大夫在津沽那间医馆,可不小啊。

郭元乾觉得前期应该足够用了,“前期先用着,等有人退租就再多给一间给他们用。在津沽的时候张老大夫他们是要备药的,看诊抓药都是一起,要是来了港城,前期不一定需要配备药房。”

“先留着一间也行。”毕竟张老大夫他们也未必会来港,“我们发过去的电报也不知道张老大夫他们有没有收到?”

郭元乾也说不好,“以前还没有试过跟津沽确认电报发过去要多久呢,不过我想,再慢也不会超过这个星期吧。”

这会远在津沽的张老大夫家里已经是收到了郭元乾这边发过去的电报,张老大夫拿着电报看了又看。

张小大夫在一旁看了好半天,“港城发过来的电报,是谁啊?”

“永安巷烧酒坊郭掌柜的名字就叫郭元乾。”张老大夫倒是知道这电报是谁发过来的。

张小大夫吃了一惊,“郭掌柜去了港城?哎哟,这怎么去了港城?”这跑得可真远啊,从北到南,还漂洋过海呢。

“你不是说郭老太太未必伤着了?既然没伤着,怎么又是跑津沽的大医院看病,又是跑京城去看病,最后还去了申城的大医院看病。”没病装病总是有缘由的嘛,看来这是早就定下了迁居的主意了。

张小大夫也略有一些领悟过来了,“郭老太太装伤各处求医,最终是准备要迁居港城?这也用不着吧?现在又不是不能走正常途径去往港城,干嘛还这么神神秘秘的?”

“之前搬过来没多久的那户郭姓人家被大家抓个现形的事情你忘记了?”张老大夫将电报放在桌上,提醒儿子这件事情。

那件事情张小大夫倒是没有忘记,“就因为他们?这就往港城迁居了?”

“郭老太太伤到了的那天晚上,确实是新郭姓人家上门夜探了,那天晚上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让郭掌柜一家当即就决定了要迁居。”张老大夫不知道郭老太太装伤的时候还没有跟郭掌柜通过声气的,虽然过程不对,结果却是对的。

张小大夫迷惑不解,“夜探能发生什么事情?不是说那贼刚进去就被发现了,直接逃跑了么?”

“郭家人说是报复,你说是为了什么?”张老大夫问儿子。

张小大夫自然不相信什么报复的说法,“闯空门还能为什么,求财呗。”

“对,求财的。”而且,那天晚上可能还找对了地方。但这话张老大夫就不跟儿子说了,他只是指着电报,“郭掌柜这电报是写有亲人需要我帮忙出手,你有什么想法?”

这个啊,张小大夫仔细想了想,然后有一些犹豫地看着父亲,“不然我们过去港城吧?”反正津沽也不是他们的老家,他看自己这话说出来父亲的脸色没有变化,才接着往下说,“其实我觉得郭掌柜这封电报来得挺及时的,家里正好不怎么太平。”他牙一咬把话说完,“堂弟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奔着抢祖传医书来的,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啊。

“去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不一定就比留在津沽好。”张老大夫捏了捏眉心,“你堂弟那边,未必不能谈。”

张小大夫觉得这个没得谈,“堂弟就是奔着祖传医书来的,怎么谈啊。他天天守在医馆,这都好些天没开诊了。”张小大夫觉得要想让堂弟放手可不容易,“除非你把那本祖传的医书都给他。”

“他是想拿了把里面的方子拿出来卖钱的,怎么能给他。”如果只是想学来自己以后看诊用,张老大夫肯定不会拒绝,但摆明了拿了祖传医书去卖钱的,哪里能给的。

张小大夫这就不知道怎么说了,不能给祖传医书,那人家就天天搁医馆里守着,反正不叫你们正常看诊,自打堂弟来了津沽,医馆都歇了小一旬了,就这么继续歇下去么?张小大夫忍不住说了一句,“这样继续僵持下去,万一堂弟不耐烦了怎么办?”堂弟看起来就不是个脾气好的。

“唉。”张老大夫也没想到,多年未见面的侄子上门就问自己要祖传的医书,他开始还以为是侄子想要把家里的医术捡起来呢,心里还高兴,要不是那跟着的随从不忍心找他悄悄说了实话,他那本祖传医书就给出去了。

张小大夫拿着电报看了看,郭掌柜那边还挺体贴的,留下了港城的地址,这一串地址都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了,“去不去的,也要给郭掌柜回个电报吧?”

“回电报不急。”张老丈夫叫儿子把电报收起来,“这事先不要说出去,等我再想一想。”

张小大夫就把电报贴身藏了起来,“你要是找堂弟谈,我觉得是没什么好结果的,前几天又不是没谈过,他就咬死了要祖传医书,说这个是张家祖传的,不单单只是属于你的,他是张家晚辈也有份,没得话回啊。”

本来嘛,当初父亲兄弟两个说好了,一个要家里祖传的医书,一个要家里的祖业,现在好嘛,要了祖业的把祖业败光了,又找过来要祖传医书了,偏偏要这祖传医书也不是想好好学医,是准备把里头的方子拿去卖钱的。

这样子谁敢把祖传医书给出去啊,那不是羞了先人么?

虽然父亲说了这事先不能说出去,但张小大夫还是悄悄找到妻子说了这事,“堂弟这么继续纠缠下去,要么是我们让步给了医书,要么是我们这医馆开不起来了。所以,我想着迁居也不是不行。”

“迁居港城就安全了么?”张小大夫的妻子不看好这事,“万一他追去港城呢?还不是一样不得清净?要么就直接坚决拒绝了。”

张小大夫叹气,“爹总是想着那是他的亲侄儿,有得谈。”可是被利益熏心的人怎么可能对利益让步啊。

“那你也不是能做主的。”张妻摇头,她有些好奇郭家,“真的是迁去了港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