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折子戏唱完,就是相声表演了,带着那种特有的腔调,在场最多的就是津沽人,还有就是申城的,但都听得懂这相声表演,不时地就笑出了声来。
小家伙们也听得津津有味的,还别说,这么一听,感觉还挺不错的。
相声节目一退幕,就是杂耍表演了,这个跟魔术表演不太一样,魔术表演略有一些偏西式风格。这个杂耍就有一点中式风格了。
开场有抛球的,有抛碗的,有原地翻跟斗翻个不停的,有把棍子给转成花的,也有骑着独轮木头轮子满场转的,然后还有人拿了一根竹竿立在地止就开始往上爬的。
这么多的表演一齐上场,看得大家都有一些眼花缭乱了。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前奏,等这热闹的前奏结束了,就是木偶表演了,几个木偶表演完了一戏之后,就是皮影戏表演。
大家看得那是相当地过瘾啊,平时一回子哪里能看得到这样多的表演呢。
等这些热闹都下去了之后,就是中式乐器表演,什么古筝、古琴、琵琶等一起合奏的那种。
这个可比什么萨克斯更合大家的胃口,这一曲罢了,换来了热烈的掌声。
等这个中式古典乐器表演结束之后,几个拿琵琶演奏的并没有下台,而是直接退了退,到了靠近幕后的地方,然后一个老先生抱着一把三弦琴上台了。
这位老先生还没有坐定呢,沈先生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要表演评弹?”
“对。”王鸿闻点头,“费了点功夫才请了老先生过来了。”他放低了声音告诉沈先生,“老先生迁居来港城之后,就没有再以评弹为生了,不过港城求生不易,老先生挂心家里的晚辈,我替他们家几个孙辈解决了一点工作上的问题。这才请了老先生出来。”
申城跟临安和姑苏都离得近,沈先生自然是听过评弹的,这会他戴上眼镜仔细端详了一下老先生,发现竟然是认识的,“原来他也迁来港城了?”
不过,老先生坐定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开始拨弦开说了,沈先生就安静了下来。
等听完这一场表演,那位老先生下台了,沈先生才起身去后台找人,过了一会才又回来了,告诉大家,“这位朱老先生,我此前在姑苏是认识的。没想到他也迁居来了港城。”这把年纪了为了家里的小辈还要出来接表演的单子,可见是日子过得不算太好。
“可惜港城这边,粤剧一派独大,其他的流派不太能生存得住。”沈先生来了港城这么些年了,也算是了解港城的情况。一则是粤剧算是港城本土的,这个表演的戏班子更多一些,很多人没得选择,入乡随俗,也就听上了粤剧。二则是有一些人大概是为了随众,哪怕是不太能欣赏得到的,也都放弃了家乡的那些,改为只听粤剧了。
沈先生看向王鸿闻,“你今天晚上能请得来这么多的班子,也是挺厉害的啊。”
“好早就在找了。”王鸿闻早在第一回提船的时候,就想着除夕夜的热闹了,“那会还是今年暑假里呢,提前这么久想办法找人,也算是给找到了。”
不说沈先生满意,就是其他人看着这些自己更熟悉的表演也是很满意的,温明轩一家难得看到这么齐全的节目,心里那是心满意足得很。
王老太爷更是冲着自家那一群亲眷们把自家这个孙辈给夸了又夸的。
大过年的,也没有人扫他的兴,也没有人敢扫他的兴的,一个个都附和夸赞,把王鸿闻给吹得快上天了。
亏得王家老早就已经分家了,就算是王老太爷手里还有东西,哪怕是全部都给了王鸿闻,也比不上王大少分到的家产,不然恐怕又是兄弟阋墙的开始了。
所以王大少这会陪在老祖父跟父亲身边还挺端坐得住的,嘴里也跟着夸赞了这个异母弟弟几句。
虽然有这么多的表演节目上场,但是开场开得早,五点钟就开始了,等一个个节目表演结束,还没到九点。
不过这个时间在老一辈的看来已经不算早了,很该睡觉了。
王鸿闻是有在船上安排好住宿的,大家如果不想走的话,那可以在船上住一晚。
有一些小辈自然是欣然接受了,但是老一辈的就不太能接受了,“大过年的,怎么也要在家里守岁的。”
特别是今年才搬迁到山顶道的那几家,这可是第一年在山顶道过年,怎么样也要守岁的。
因此留下来的人不多,都是一些年轻不讲究忌讳的。
至于年长的跟年幼的,都是一起回家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回的除夕夜大家还是过得很开心的,美食自是不必说,几家的厨师一起合作,给大家照顾得挺好的。
关键是那么多的节目都来自于各人的家乡,这个可比什么都要好。
郭无恙跟弟弟也在讨论着今天晚上看的节目,“那个杂耍,我看啊,抛球的那个,起码抛了有十来个球了,都没有一个掉下来。”郭无恙自己可以抛三个球不会掉,多了就照顾不来了。
“肯定是有诀窍的,我们摸不透,就学不来。”郭皆安这会连三个球都抛得不太稳呢,有时候接得不及时会掉一个下来,“十来个球,手一定要很快很快吧?”
郭无恙想了想,也觉得这个需要手快,“必须不停地抛动每一个球,这样才不会因为停在空中直接下坠。看来这样的活还真的是需要专业人士来做了。”
“人家上台表演出来的时候,不知道已经练了多少年了。”郭元乾在前头开车,自然也是有听到了两个孩子说的话了,“俗语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像他们这种,必须得靠练才能练出来的,一刻都不能偷懒的。”
郭无恙也听说过这个说法,“就那个在原地翻跟斗翻个不停的,也是能练出来的吗?”
“嗯,都是练出来的。刚刚那个耍棍子的,不是也有耍了其他的东西?这个都是要靠练才能练出来的。”郭元乾觉得这个比他们打小习武还要更辛苦一些,“这些个东西,虽然也有诀窍,但是想要稳,还是得靠练的。有一些人打小就开始练,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要练到形成了一种下意识的动作,这样才能保证上台表演的时候不出错。”
郭无恙就问有没有过表演失误的,“都这样厉害,从来都不会出错的吗?”
“那自然也是有的,身体状况不好的时候,不免也会有出错的时候。抛球抛碗的时候掉球掉碗啦,耍棍子的时候掉棍子啊,从独轮上摔下来啊,都有过。不过,这样的表演,出错了,就很难再上台了,因为挑剔的观众不会乐意看这样的表演的。”郭元乾觉得这样做学徒的日子也是不好受的,“这些人没有上台之前,很多的班主都只会给人一口饭吃,只有上台表演了,才会有机会分账。如果上台表演失误了,可能就在班子里呆不下去了。”那样的话,可能是连一口饭都没得吃了。
郭无恙这么一听,感觉做自家的小孩还是挺幸福的,起码,他们没有这样的时候,打小他们就是吃饱穿暖的,还有零花钱呢,每年收到的压岁钱,长辈们也从来都不会找借口收回去,都是给他们自己管着的。
想一想今天晚上看到表演节目的,有好些也是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孩子,特别是那个翻跟斗的,看起来年纪就挺小的,如果家里还有长辈在,恐怕是舍不得他们这样吃苦的吧?“他们也是孤儿是不是?”
“对,很多班主都是收养这样的孤儿来培养的,这样的孤儿,没有其他地方能吃口饭,跟着班主学本事虽然辛苦一点,可是好歹有一口饭吃。就跟薛馆主一样,收养孤儿培养。”于孤儿来说,能有一口饭吃,还能学本事,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
果然是孤儿啊。
这个可真的是多少年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哪怕是几十年以后经济非常发达的现代社会,也免不了有孤儿的呢。
因为知道这些。所以郭无恙也并没有发善心想要帮助港城所有的儿童院,她帮助的那家儿童院,只是因为有缘,她来港城,在学校第一回参加公益活动就是那一家儿童院,这才帮了。
后来也去过其他的儿童院、老人院,但郭无恙都没有起过心思了,凭她一个人是帮不过来的,还得是看当局。
但要叫郭元乾来说,“港城的儿童院已经算是不错了,还有港府的补贴可以领,又有相关机构盯着管理。以前我们那年代,很多孤儿都被压榨劳力。”至于是怎么个压榨法,“你们应该听说过,以前申城有很多的纺织厂有童工吧?”
这个还真的是有听说过。
“有一些就是这样的孤儿。”郭元乾说到这里也就打止了,大过年的,不好说这些的,车子也要到家了,拐进去就是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