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充分考虑了雇主的要求,因而没有非得要去赶夜路,天色还早,客船就靠岸了。
这个码头不算特别大,码头附近虽然有一些人在摊摆,却也不是特别地热闹。
小摊上也没能买到什么合意的东西,大家转来转去,最后什么都没有买到。郭元乾则是准备找个饭馆晚饭。
从挂着的招牌来看,吃饭的地方倒是有那么两三个,就是略显粗糙了一些,郭元乾自己是没有问题的,他以买粮的借口在外头跑的时候,那是什么样的粗糙的日子都有过的。
但郭元乾比较担心其他人能不能适应,比如像王鸿闻家的人,恐怕从来都没有体验过在这样的饭馆里吃饭吧。
王鸿闻看了看,挑了一只稍微看起来好一点的,这家里饭店里的人不多,但看店里已经在吃饭的各人的态度,味道应该是不会太差的。
大家分桌坐下,郭元乾点了几个招牌菜,又经店员推荐点了几道菜,剩下的就交给其他人了。
在码头边上,基本上都是河鲜了,好在夏天,蔬果的品类还算是可以的,除了河鲜之外,也能点其他的菜。
等到饭菜一上桌,大家就奔着几道看起来很清爽的绿色菜下筷子了。
还别说,难怪这么贵也能够在码头支撑下去,这家的饭菜味道是不错的,特别是那一道清炒空心菜,味道好极了,大家吃得很是舒适,又请老板再做了一份上桌。
拌饭也不错,用了碎碎的肉粒加了酱料拌起来的,吃起来味道很不一般。
郭无恙吃着真的是很不错,就问服务员能不能打包一份拌饭。
听说有人要打包焖饭,引来后厨的老板都出来了,“这个拌饭只有趁热吃才好吃,装回去就不好吃了,哪怕是重新加热也是不好太好吃的。”老板看郭无恙他们确实是喜欢这个拌饭,就跟他们说不如买一份酱料,“煮好的米饭,用这个酱料拌一拌就跟现在的味道差不多好吃了。”
“这个酱料能多卖一些吗?”郭无恙听说还有酱料可以卖,有一些心动。
老板有一些抱歉,“对不住啊,这个酱料每天都是要新鲜再做的,大夏天的,它不太经得起搁放,容易坏,不太建议你们买太多的酱料。”
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看来他们跟这个拌饭不太有缘啊。
但老板连钱都不赚了,特意提醒他们来着,大家也就听了老板的话了。只买了一份酱料。
说是一份酱料,看他们这么多人,自然是挺大一份了,老板还特意叮嘱,“装酱料的罐子晚上一定要放在水盆里,搁外头过一夜,担心会变味。如果能够放到水井里吊着那是最好不过了。”
水井是没有的,只能是搁在水盆里了。
船老大一行人是没有上岸吃饭的,他们是直接在船上的厨房里自个做饭吃。看到郭元乾一行人吃完了饭还拎了一罐子酱料也不奇怪,“是那家刘桥饭店买的吧?他们家的饭菜虽然贵,味道确实是好。”
“这刘桥的名字是什么来头?”郭元乾想起家里的小朋友们前些天才认识了一位刘姓御厨家里的小朋友,这会就看到刘桥饭店,不免想到一处来了。
船老大经常跑这一片的,自然对这刘桥饭店挺熟的,“这位老板姓桥,不过他师傅姓刘,所以这饭店才取名叫刘桥饭店,听说桥老板的师傅当初那可是在皇宫中做过御厨的,手艺好得很。”
大家一听不由得面面相觑,姓刘,又是做过御厨的,这不会就是刘明聪的太爷爷吧?
“后来这不是大清亡了么?刘御厨就出来回了老家临安,在临安城结婚生子,养家小总要有一个生计不是?到底还是捡起了老本行开了个饭馆,为此还收了不少孤儿的徒弟,这位桥老板就是刘御厨收的徒弟。”
看那位桥老板的年纪,是个五十来岁的模样了,想来做刘御厨徒弟的时候年纪应该不算很大。
船老大讲古是很有劲头的,“当时在临安城饭馆开得挺好的,结果京城那边有个刘御厨的老朋友请他一起进京开饭馆,这不,临安城的饭馆就转给了几个徒弟,带着一家子上了京城。”
这故事可真够长的。
接下来就是刘御厨收的徒弟,有一些肯跟着去京城的,有一些接手了刘家在临安城的饭馆,有一些就去了其他地方闯荡,这位刘桥老板,想来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在这个小渡口开了一家刘桥饭店。
“当初有愿意跟着去京城的也都去了,不想跟着去京城的,就有好些人自己出来开饭店,据说刘御厨还给投钱了,而这个在哪里开饭店都是抽签抽的,桥老板就抽中了这个渡口。现在这饭店开了有二三十年了吧。”船老大算了算,“我那会还是跟着我爹跑船的时候,桥老板就在这里开饭馆了。我今年也都四十多岁了,这刘桥饭店,少说也开了二十年了。”
郭元乾回头看了一眼刘桥饭店,从规模来看,算是这个小渡口最大的一间店了。
不过,刘御厨一家于郭元乾一行来说已经是过去式了,孩子们萍水相逢的一个少年朋友,等他们回港城之后,大家就天各一方了,能不能联络上还不好说呢。
客船上是有足够的客房供大家休息的,大家也没想着要去镇上住,直接就回来了船上,这会时间还早,大家也还没想着要睡觉,就在甲板上就着月色闲聊。
郭元乾还问船老大借了一个小炉子,又取了菜刀砧板,准备把小家伙们的小鱼干给烘出来。
哪怕是小鱼仔,郭元乾也准备把内脏都给剔除了,省得吃着苦口。
剔鱼这种事情,好些人都能做,安梅跟陈柚娘几个也过来一起帮忙,要烘鱼干的都是小鱼仔,也不必非得要菜刀的,比较尖利一点的竹签子也是可以的,将鱼腹划开了一挑,内脏就能挑出来了。
船老大则是帮忙给郭元乾他们买回来的那罐子酱料找地方放,“这边这个口子就是冒水出来的,我给放旁边,一晚上都有水流冲刷。”
“可以。”郭元乾看了一眼,就接受了船老大的提议。
这也就是家里的小朋友喜欢了,不然是晚上过去吃饭呢,不好打包过来的了。
船上的灯光有一些昏黄,是不太适合看书做功课了,大家就围坐一块过来帮忙,小鱼仔剔除了内脏之后需要清洗一下才下锅烘煎的,这会大家就接手了清洗的活了。
眼看着第一根小鱼干慢慢地烘出来了,大家感觉还蛮有成就感的,毕竟这是他们自己的劳动成果呀。
因为碰到了刘明聪太爷爷的徒弟,张子然不免就想起来了那个在火车上新交的朋友来了,“也不知道他太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有大夫,应该没事吧?”郭无恙只听说是卡了痰,但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病,但是张老大夫的药指定是有效果的,所以,那肯定是能治好的呀。
这个谁也不知道呀。
就在他们在这边说起刘明聪的时候,刘明聪这会也在想着他们呢。
刘御厨到底之前也在临安城开了几十年饭馆的人,自然还是有一点人脉的,刘明聪的爸爸打听郭元乾一行人的行踪时,就有人帮忙打听到,郭元乾一行几人去了姑苏。
然后再辗转打听到郭元乾一行人今天已经在姑苏太湖租了一艘客船,准备南下到江城,再从江城回港城。
消息打探得特别地清楚,包括要求只在白天行船,晚上不行船的细节。
这消息从早上开始打听,到终于打听到郭元乾一行人已经坐船南下之后,已经是到了晚上了。
刘明聪的爸爸想起来有爷爷有个徒弟,当年是在长江上某个小渡口开了个饭馆,按照有经验的老船工的分析,不想走夜路,很有可能晚上就是在这个小渡口停靠过夜,于是又在家里翻找联络方式。
这种时候,写信肯定是来不及的了,甚至电报都来不及,只能是打电话,那要查到一个能有人愿意跑来通知桥师叔的电话号码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托到人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