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她用学校论坛造势,还传出个什么热帖女帝,台球女帝的名声,炒得可火了,老爷子可不就上了心,还特意去了趟展览馆!”

“然后就给老爷子挑上了!”

“她可真是”

有年轻女孩脸色愤愤不平,在容薰经过时,轻轻呸了一声。

“攀高枝,不要脸!”

容薰面不改色,“真有个性呢,可惜我不喜欢别人的唾沫,善儿,你记住她了吗?你要好好记住他们这一刻的脸。”

少爷不再哭了,他缓缓转弄僵硬的脖子,那纯净无暇的水缸葡萄眼撑得爆裂,沉沉血丝吓得女孩连忙低头,懊悔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

寿宴就这样不了了之。

容薰被安排进了老爷子最喜欢的澄园,那里种了一大片橙子树,夏橙累累,青绿得喜人。如此彰显宠爱,新夫人地位在李家老宅近乎是半公开的地步。

这其中自然免不了一些危险的风波。

为此,老爷子还召了他的爱孙到书房谈心,“善儿,你还怨我是不是?”

李崇善耷拉着眼皮,睫毛长得如同密林阴影,鼻梁都是暗的。

还在置气呢!

老爷子叹道,“我这也是为你好,你也不想想,她到底是冲你什么来着,还离间了你跟鹤京、书邈,我们李家什么 ?? ?? ?? . ?? ?? ?? ?? . ?? ?? ?? 整 理 时候做过这么亏本的生意?还不如就放在我的身边,也好让你时时警醒,不要再掉进这样的女色陷阱!”

很突兀的,孙子问了一句,“爷爷,我还会有小叔叔小姑姑吗?”

老爷子泡茶的动作一顿,含糊混过去,“哈哈,怎么可能,爷爷都一只脚踏入棺材了,老喽,来,爷爷知道你受委屈了,尝尝这毛尖滋味。”

老爷子被说得也有些心痒,这小美人娇滴滴的,有着家养没有的野性,怪带劲儿的,只是他身体还没调养好,暂且还没收房呢。

在这方面的礼仪,李崇善从小接受规范学习,表现并不逊色,每一个品茶的动作都赏心悦目。

他抿着唇,“爷爷,是苦的。”

“苦的好,苦了你才会成长。”老爷子意味深长,“善儿啊,你知道的,爷爷对你寄予厚望,以后这新泰啊,崇建啊,都是要交到你手上的,你可千万不能脑子拎不清,去做一些糊涂事啊,平白就伤了家人的心。”

“……爷爷,我知道了。”

再抬头时,长孙的眉眼隐隐泛着杀气,“只是爷爷,你也要体谅我,这样恶心犯贱的女人,就该扫地出门,我实在不想她当我的姨祖母,平白辱没我李家门槛!”

“唉,你呀,真是意气用事,爷爷知道了,不会给她名分的……咳咳……”

老爷子却没有松口放她出去,到底是年纪大了,再精神抖擞都不如年轻体魄,只是耽误一会没有吃药,心脏就隐隐不舒服起来。

李崇善说要替他拿药,被老爷子慈爱阻止了。

“这点小事哪里需要你呢?快快回去上课吧!”

老爷子也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他对自己的身体颇为上心,平常吃药也不放心别人,都是自己亲自来配置。

李氏长房的长孙从书房走出来,恰好跟走廊的新夫人撞见。

这是老宅二楼的议事书房,只接待最有份量的客人,李崇善往常只跟着父亲进来拜年祝寿。

通行甬道经过多方修建,被装饰得宽绰考究,灯火通明,那从各地收集而来的花鸟磐石无一不是传世国画,老派又古典,随意穿插在梁木两侧。

这只是他们李家最微不足道的一抹富贵装饰。

新夫人那一头异类的白金发色换成了更清淡的水墨,两条细瘦琵琶金簪挽起,双耳留着惹人遐想的碎发,有一两丝隐隐约约落入胸前的水仙花。她终于也向世俗的权势财富低头,寻常装扮,甚至是行事手段,与那些俗气虚荣的女孩子没什么不同!

绿窗流光从她发梢踞到雪肩,那一身黑丝绒旗袍将她掐得腰肢如春柳婀娜。

“少爷福寿安康!学业有成!”

那绿窗边还悬挂着一座铃铛金笼,毛色艳丽的牡丹鹦鹉早识世故,正朝着他殷勤吐着吉祥话。

而下一刻又转成了

“夫人美艳绝伦!花开富贵!”

少爷噙着冷笑,她倒是真以这里的女主人自居了?这才在澄园住了半日,就连扁毛畜生都收买了!

世人多的是见风使舵,畜生看看菜下碟,更不例外!

李崇善经过时,这老宅的未来新夫人就微微垂首,为他让道,很是体贴顺从的模样。

他胸腔冲着一股躁欲,破灭,只想摧毁一切。

她怎么能这样理所当然?

金簪,旗袍,清淡黑发,美艳桃颜,她完美融进了这老宅的富丽气象里,只是她可知道,在旁人的眼里,她跟那金笼里靠着学舌讨人喜欢的鹦鹉又有什么差别?

没有!没有任何区别!

她的青春年少,美貌多情在滔天权势富贵之前,根本不值一提!待到将来,她也会被老爷子,宗族长辈,甚至是他这样的模范长孙,齐心协力绣进那清丽的屏风里,装进精致的花瓶中,成为名门家族收藏里最动人的一抹艳色!

到那时,活着还不如死了,又或者稍微好一点,像他妈妈,跟几个叔叔有了勾连,在露水情缘中抛开家族规矩,讨点小乐趣,稍微喘过气。

到那时,她难道以为,他又会钻她裙底,做她新的姘头吗?

恶心!实在是恶心至极!

是她,都怪她,竟然自投罗网住进了这金笼!老爷子是家族掌舵,重权在握,连外出自立门户的父亲都无法忤逆他,他只是个长孙,又能做什么?

他救不了!他根本救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