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一条世界线了啊!”

陆驿站低着头,他沉默了很久,才嘶哑地开口:“但这个白六,他还什么都没做过 。”

“他不是个坏孩子,我们不能杀他。”

见陆驿站这幅样子,廖科脱力一样地垮下了肩膀,他慢慢地,慢慢地瘫在了椅子上 ,目光恍惚又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队长,我不明白……”

“哪怕这个白六有 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不是个坏人,但一条命和这么多条命,你 怎么就……非要选那一条命呢?”

“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他是不是个坏人,有 那么重要吗?”

廖科眼睛里慢慢渗出 眼泪来,他望着低着头的陆驿站,仿佛质问又仿佛谴责,声音都哽咽了:

“重要的不是这些生生世世都是好人的人,终于在这条世界线有 一线可能,能不死了吗?!”

“你 还记得 自己的身份和牌面 吗?!”廖科站了起来,他握住陆驿站的肩膀,狠狠地逼问他,“是谁告诉我,预言家的职责就是保护更多的平民?!”

“他也是平民。”陆驿站抬起头来看向廖科,语气坚定又平静。

廖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 声了:“他不是!!”

“他是。”陆驿站目光里一丝动摇都没有 ,他缓缓地移开廖科放在自己肩膀上 的手,“他没有 犯罪,没有 做错事,那他就是。”

“我知道 你 想杀他。”

陆驿站语气不温不火:“你 要杀他,就先杀我吧,不然我不会让你 动他的。”

廖科深呼吸两下,他几乎像是被陆驿站在脸上 狠揍了一拳般倒了回去坐在椅子上 ,捂着脸胸膛起伏着,呼吸粗重没有 说话 。

“抱歉。”陆驿站轻声说,他用力地握了握廖科的手,“我不是个称职的队长。”

廖科缓缓地移开捂住脸的手,他脸上 的表情复杂到无以复加,长叹一声:“轮不到你 说自己不称职,陆队。”

“你 就是太称职了,但凡你 有 点私心 ,你 都会杀了白柳。”

“那你 要拿他怎么样呢?”廖科妥协了,他满脸叹息,“你 让他存在,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呢?”

陆驿站尴尬地挠挠头:“其实还没想好。”

“但总不能让他就在这里待着,我看着他吧,最好让他的欲望保持稳定,别让他进游戏。”

廖科深深地望着陆驿站:“你 看着他?你 要看他多久呢?”

陆驿站一顿:“能看多久看多久吧。”

“那也就是说,你 接下来对白柳的计划是【监管】。”廖科摊开双手,“但你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只单纯的监管,你 和我都知道 这家伙一旦进游戏,最多三个游戏就能发育到让人恐怖的程度。”

“你 总要做点什么以防万一。”

察觉到陆驿站的排斥,廖科语气严肃了起来:“这是最基本的监管程序,陆队。”

“不然这是对你 和对其他人的不负责。”

陆驿站不语了很久,终于抬起头来,他开口:“你 培养一个具有 心 理暗示层面 的学 生。”

“到了时 候,我会让他和白柳接触的。”

陆驿站虽然开了这个口,廖科也很快就培养好了自己的学 生,但却一直没派上 用场。

白柳十五岁考试失利的时 候,欲望出 现了明显波动。

廖科提出 :“是时 候让小周和白柳接触了。”

陆驿站站在窗台上 ,他垂眸看着福利院里的白柳,慢慢地攥紧了拳头:“再等等。”

“他不会因 为这种小事进游戏的。”

白柳十八岁被鲍康乐逼得 退学 ,高考失利,欲望出 现了巨大波动。

廖科强烈建议:“不能再拖了,陆队!”

陆驿站低着头坐在校园里的花坛旁边,他看着手上 白柳攒给他的冰糕棍,声线紧绷:“再等等。”

“……他能熬过 这段,不会进游戏的。”

白柳二十二岁的时 候,方点出 了事,他的欲望出 现了前所未有 的巨大波动,离进入游戏只有 一线之隔。

“这次必须接触了。”廖科在方点的病房外 的楼梯拐角,他望着陆驿站,“再拖,白柳越来越大,他的心 理防线越来越重,小周的催眠点就不好埋了。”

陆驿站靠在墙边,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他胡子拉碴的,神色疲惫,声音被烟熏得 暗哑:“再等等。”

“我折叠了他的记忆,他会忘记这段,不会进游戏的。”

廖科看着执迷不悟的陆驿站,无可奈何地摇头:“……这已经是你 最后一次记忆折叠了,为什么要浪费在这种地方?”

“你 和我都知道 ,白柳迟早是会进游戏的,白六不可能让他在现实里当一个普通人过 一辈子。”

“不是浪费。”陆驿站吐出 一口烟,他轻声说,“白柳能晚一天进游戏,能在现实里多当一天的普通人,我所做的一切就不算浪费。”

白柳二十四的时 候,他下岗了。

但此刻,他的欲望起伏还是正常的,陆驿站会请他吃饭,他也会自己找工作,好像一切诡异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以一种正常又普通的轨道 向前滑动。

陆驿站坐在沙发上 ,刷着手机上 的新闻:【今日,一海边小镇接连发生游客无辜失踪,疑似与当地镇镇民抢劫有 关……】

【此镇风景优美,以挖出 过 最完整的人鱼骸骨而出 名……】

陆驿站的电话 突然响了,是廖科,他接了起来,廖科的声音十分沉重:“你 看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