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予了它那么多神力,它却在实现 人类的愿望过 程当中愚蠢地将自己的力量一点一点地消耗掉了。”

白六仿佛怜惜地看着被 丝线提起来的塔维尔:“我原本以为这样塔维尔这样无偿的给予和馈赠会让这些 人类爱祂,但并没有,祂得到的永远只是 更加贪婪的索取。”

“作 为神明的塔维尔无论为人类付出了再多的东西 ,祂从人类哪里收回来的,永远只有欲望,无穷无尽的欲望。”

“我感到了厌烦,我对这符合我心意造物 的最 后一点耐心也耗尽之后,我选择了放逐祂。”

“既然人类不能让你学会【爱】,那我就让人类让你【痛苦】吧。”

白六垂下眼帘,他松开了自己手上悬吊塔维尔的丝线,塔维尔一松瞬间堕入无尽的黑暗宇宙里。

然后手一张,丝线甩出,又把塔维尔悬吊了起来。

白六笑眯眯地抬头看向水纹墙对面的白柳:“不用 那么紧张,我不会真的松手的。”

“祂可是 我能面对面和你聊天的唯一筹码,我可不敢随意抛下,不然我都找不到其他办法让你老老实实坐下来,专心听我的话了。”

白六对塔维尔分明是 一种对玩偶的态度,他在随意玩弄塔维尔,也在玩弄白柳。

攥紧椅子把手的白柳注视着白六:“所以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将【门】的一部分装在了塔维尔的眼睛上。”白六手上的丝线一张,塔维尔终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塔维尔漂浮在宇宙中,眼眸微张开,那是 一双流光溢彩的银蓝色眼睛,就像是 倒映了整个宇宙背面在里面,星河流转,光辉熠熠,但却没有什么感情,只是 那样单纯漠然地折射着世间万物 ,就像是 一块做工良好的玻璃,完整空洞地反映着背后的事物 ,一点都不像是 谢塔平视睁眼的样子。

那眼神里没有情绪,也没有灵魂。

“当人类看向塔维尔眼睛的时候,他们能看到【门】另一边那些 深渊般的宇宙,无数疯狂的世界线在其中挣扎,欲望从门的那边折射到这些 人的眼里,让他们陷入和门另一边同 样的疯狂里。”

白六望向白柳,他轻快地解释:“很快,他们就会对既能实现 他们愿望,又束缚了他们欲望的守门人产生极致的恨意。”

“所以他们会尽情地伤害这扇门的载体,这双眼睛的主人,直到他们欲望得到满足。”

白六勾起嘴角:“直到门另一边的那些 深渊怪物 通过 他们对塔维尔的残害,成功地穿过 塔维尔眼睛上的门的缝隙,来到门的这一边,成为这些 人类口中的异端。”

“那些 怪物 不是 谢塔导致的。”白柳冷静地反问,“是 这些 人的欲望破坏了谢塔眼上的门,让门另一边的怪物 穿越门抵达了这边导致的,但你却诱导谢塔让他觉得这是 他的错,让周围的人也觉得这是 他的错,从而更痛恨他,让他更痛苦,是 吗?”

“bingo。”白六笑起来,“是 这样没错。”

白六耸肩,惋惜地叹了口气:“其实事情发展到这惨烈的一步,我个人觉得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我原本是 希望塔维尔因 为爱而有灵魂,所以将它雕琢成了一个没有攻击性的神明,但我的最 终目的是 希望它能杀死我,但这种性格的塔维尔就算被 我折磨到毁灭,也不可能主动来攻击身为创造者的我。”

“所以我更改了我的策略。”

白六笑了一下:“我清洗了它的记忆,告诉它你才是 原本的旧邪神和守门人,而【我】只是 一个贪婪的,抢夺了你神位的人类。”

“你要维护这个宇宙的秩序,维护门的完整,就要来杀死这个世界上最 贪婪,最 想破坏你的存在,那也就是 【我】。”

“我将塔维尔这样放逐到接下来658条世界线里,同 时将我的衍生物 下放到这些 世界线里,我诱导,暗示,调控我的衍生物 们,在梦里在它们的耳边轻语只要彻底杀死了塔维尔,你们就能获得这个世界上最 有价值的东西 。”

“我知 道我是 一个什么样的神,所以我也清楚我的造物 会是 怎么样的,会去做什么样的事情它们无法抗拒这样的引诱。”

白六撩开眼皮,他直视着白柳的眼睛也一瞬间变成了银蓝色:

“因 为它们和我一样,本身就是 门两 边两 个宇宙最 大欲望的集合体。”

“我本以为塔维尔会为了保护门,维护真理与秩序反抗我,但它依旧没有。”

“它就像是 以前无数条身为神明的世界线一样,任由我与其他人类屠戮,虐待,残害它,那一瞬间我才明白,这家伙根本不是 对人类心怀怜悯才实现 人类的欲望的。”

“它是 纯粹的天真与漠然,它根本没有给过 人类和我任何正眼,它的眼里根本看不到我们这种任何充满欲望的存在就算【我】作 为杀死了它夺取神位的仇人在那657条世界线里站在它的身后,它依旧冷漠又认真地看着书,一次头都没有回过 。”

“因 为它觉得书比人类更有意思。”

“后来就算【我】作 为它的仇人变本加厉地折磨它,甚至将它进一步放逐进游戏,它对我已依旧没有任何情绪,爱,讨厌,憎恨,统统没有。”

“因 为它对我和其他所有人类,没有任何欲望。”

“说起来有趣的是 。”白六轻笑一声,“在这一点上,它作 为我的造物 ,居然比我还不像人,还傲慢。”

“在我都准备放弃这个造物 的时候,在第658条世界线里,有两 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白六看向水纹墙对面的白柳,他脸上的笑意变深:“第一件事情,就是 我的衍生物 脱离了我的掌控。”

“我没有办法进入他的梦境,接触他,诱导他,暗示他,这是 从来没有过 的事情,这个衍生物 就像是 一个完全正常的人类小孩在这条世界线里孤僻地长大了。”

“这实在是 很有意思,我观察着他,发现 他居然在一个极端排斥他的环境里生存了下来。”

“幼年期的人类很容易在没有同 类,或者是 所有同 类排斥的情况下自杀,简单来说,就是 在得不到同 类的爱的时候自杀,但有趣的是 ,他居然在这种没有任何人类接纳他的情况下活了下来。”

白柳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白六就像是 没看到一样,笑眯眯地继续说了下去:“这个幼年期的衍生物 不仅活了下来,他在所有同 类厌恶和排斥的环境下,错误地将我投放到他附近的塔维尔,一个完全不可能产生情感的造物 视做了同 类。”

“而这种错误的认知 ,只是 因 为他们都同 处于一种被 孤立的状态而已。”

“而这个认知 就让这个衍生物 对他命定的敌人,一个根本不把他放在正眼里的造物 产生了感情。”

“他日日夜夜游荡在他以为的唯一同 类周围,以为自己将自己掩饰得很好地地观察着塔维尔,因 为不希望对方饿死,还假装不经意地将自己的为数不多的食物 分给这唯一的同 类,偷偷摸摸将自己喜欢看的书藏在塔维尔经常借书的位置。”

“接下来,更令人惊叹的情况出现 了。”

白六脸上的笑弧度变大:“这个衍生物 在这种完全没有得到塔维尔任何感情回应的情况下,靠着自己错误认知 产生的感情,自己产生了灵魂。”

“这是 我一次见到人类在没有得到爱的情况下产生了灵魂。”

白柳脸上最 后一丝表情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