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鹿鸣县这里 ,这些 不够痛苦,只能住笼子里 的侍从,是不能产生更多价值的动 物,就不应该消耗任何资源活着 。”
苍太被那老仆人的眼神吓得缩了 缩脑袋,低下头声音发颤地应了 声是,不再 说话了 。
老仆人漠然地收回目光,弯腰快碎步向前走 了 ,走 到了 队伍的最前面,带着 祭品们穿过一个又一个实木的回廊。
侧过头就能看到庭院中的景象,潺潺的泉水流动 ,庭院中鸟语花香,竹见一下一下敲打在石缸上,从里 面流下落下的花瓣,在院中的湖泊中汇合,显得怡人自得又清新雅致。
每个人都在不断对庭院的精巧和美丽发出赞叹,无论是祭品还是侍从,从他们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们都对这个地方产生了 向往。
走 在最后的苍太低着 头攥紧手里 的伞,心里 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憋闷和灰暗,他偷偷抬起 头瞄了 一眼走 在他身侧,表情浅淡无波澜的白六,目光怔怔的。
白六也想被北原家选中……他和这些 祭品是一样的吗?
他……也会赞同这个老仆人的说法吗?
“有 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说。”白柳望着 前方,平静开口,“你 已经盯着 我看了 十几分钟了 。”
“对不起 !”苍太慌乱地低下了 头,又慢慢抬起 ,很轻地问,“白六你 也觉得刚刚那个老仆人说的是对的吗?”
“石炉用来 给祭品观赏,比给侍从取暖更重要?”
白柳回答:“每个人的言语的对错要从对方的立场来 看的。”
“从现在是祭品这些 人的角度,从北原家的仆人的角度,从这些 食物链上端剥削别人的既得利益者的角度来 看,他们自然觉得自己是对的。”
“石炉给侍从取暖他们什么都得不到,但放在这里 观赏,确实每日是他们能看到的,能得到的利益。”
苍太鼓足了 勇气 :“那从白六的角度呢?你 也觉得他们是对的吗?”
白柳侧过头,他眸光宁静地看了 苍太一眼,那一眼让苍太情不自禁地屏住了 呼吸,手里 的伞攥紧到掌心发白。
“不。”他语气 淡淡地回答,“我不认为他们是对的。”
苍太长出一口气 ,他睁大了 眼睛:“但白六现在也是祭品,也是既得利益者,为什么不觉得他们是对的呢?”
白柳望着 他,眼瞳漆黑,眸光摇晃,额前的碎发在细风中散乱地遮挡在眼上:“在这些 人构建的食物链的最上端,有 一个本应该剥削所有 人的旧邪神。”
“但因为他选择了 不剥削这些 人,所以他现在正在被所有 人折磨和剥削。”
“那个旧邪神,那个人是我的爱人。”
苍太完全 呆住了 。
白柳收回眼神,望向走 在祭品最前方的那个老人,开口的语气 里 一丝情绪也没有 :
“我来 到这里 ,是为了 处理 这些 从他身上剥削得利的人,拿掉架构在他身上的那张食物网。”
“然后我会告诉他。”白柳顿了 顿,“无论之后发生了 什么,他当初的选择没有 错。”
苍太眼眶不知道为什么有 点发热,他有 很多想说的话,也有 满肚子的问题想问,最终只是重重地嗯了 一声,用带着 哭腔的语调用力赞同道:“邪神大人和您都没有 错。”
“那边的祭品。”走 在最前面的御船不耐烦地回头催促,“闲聊什么?快跟上!要去会客厅挑选祭品了 !”
“好的!”苍太慌慌张张地拉着 白柳快跑,“我们来 了 !”
北原家的会客厅也极大,进门是极为开阔的视野,因为太大看起 来 甚至有 点像是道馆的主会场,地面上铺满了 材质柔软的绢布,正面是几个跪坐在矮桌后面的仆人,正中央端坐着 一个剃了 一个梳在脑后发髻,脑门正中央剃光了 的传统金鱼本发型。
此人眉毛斜入紧皱,身体强健像是四五十来 岁的壮年人,但眼角,额头,下巴皱纹横生,看着 衰老得像是有 六十好几了 ,表情紧绷而阴郁。
他低头看了 一眼放在自己面前的祭品画册,随手翻了 翻,然后抬起 头目光阴恻恻地从跪坐在他面前的祭品上一扫而过,然后在最后走 进来 的白柳身上顿住。
“有 个孩子叫白六是吗?”他声线暗沉地开口,“抬起 头来 让我看看。”
白柳缓缓地抬起 头,不偏不倚地和对方平视。
这北原家主颇为满意地点了 点头:“长相标志,很有 意志力,可以长期调/教。”
“就要这孩子,他的侍从也一并留下。”
最后北原选了 白柳和另外一个祭品,留下了 他们的侍从,很快就有 仆人上前来 给他们献上新木牌,上面写着 【北原白六】和【北原苍太】。
那家主起 身睨了 他们一眼:“既然是北原家的祭品大人了 ,今后就留在北原家住吧。”
“船屋那边我会派人过去把你 们的宠物和行李拿过来 的,先让人带你 们熟悉一下环境,知道哪些 地方能去,哪些 地方不能去,以及待在北原家,享受北原家给你 们的一切,需要为北原家做什么。”
说着 ,北原家主仰头点了 一下那位领路进来 的老仆人:“你 带他们熟悉一下吧。”
那老仆人毕恭毕敬地点了 一下头,转身对白柳他们说:“大人们,请过来 吧。”
“首先恭祝各位,从此以后大人们就住在这个让人幸福,纳税第 一的家族的宅子里 了 。”
仆人的脚步细碎又快,像游动 的蛇一样快速地穿过笼罩在树荫下的木质回廊,回廊上有 刚落下不足半小 时的红枫碎叶,哒哒哒在仆人的脚步下震颤,飘飘摇摇地被震落在回廊旁的水榭里 ,漂流到屋外。
水汽温暖又闷热地漂浮在空气 中,在这样寒冷的天气 里 黏在人的皮肤上,却一点也不让人感 到愉快。
实在是个漂亮又明亮,阴森又沉暗的地方。
“在北原家,祭品大人们是最高的存在,北原家之所以能发展到如 今的规模,都有 赖于一代又一代祭品大人对我们的伟大奉献,如 果没有 他们的痛苦,就没有 如 今北原家美丽的庭院。”
“所以进入北原家的任何人要做的第 一件事,就是祭祀这些 为了 北原家的发展壮大承担了 无上痛苦的祭品大人们。”
老仆人在一个建造得十分考究的房间前停下了 ,他双手合十击掌弯腰拜了 拜,再 伸手推开了 这房间的门。
苍太看到房间内的情况的时候,不禁倒吸了 一口冷气 。
房间里 发了 一个巨大的木质架子,架子双侧飞檐翘尾,做了 一个神社样式的装束,木架上从高到低放了 几十个神龛,每个神龛里 面都放着 黑白的照片,这些 黑白照片里 的人看起 来 都是不过十几岁,甚至几岁的孩子。
老仆人抱手让开,耷拉下眼皮:“这些 是北原家三年以来 购买过来 ,但没有 坚持到最后,就因为痛苦自杀了 的祭品大人们,他们被供奉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