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他依旧专注手上的折子,头也不抬说了一声。
阮元应话,又恭敬地行礼后,下意识地想绕到楚煜旁边侍墨。然而他才走出一步,桌案后的人又开口了:“等等,站住别动,朕不需要你。”
阮元的脚蓦然悬在虚空,「不需要」三个字狠狠砸进脑海里,震得他半晌无措。
幸好楚煜很快就处理好了手上的奏折,他一把推开面前的笔墨,抬头望向阮元,定眼初看,他是有一瞬的惊艳的。
阮元的肤色本就白皙,在一身黑色劲装的衬托下,愈显羸弱苍白,偏偏又带着一种特别的韵味。
就像是……特别想看他在身下娇|喘呻吟,痛哭不休的样子。
楚煜压下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轻咳两声询问道:“你要见朕做什么,不是前天夜里刚见的吗?”
这份刚见,便是承宠一个时辰,再被踢出寝殿,满身狼藉地跑回偏殿里。
阮元凝噎,可又没法反驳,只好低眉顺眼地问:“是,属下……属下想问问主子有没有需要做的,属下偷闲许久,心里过意不去。”
“哦。”楚煜冷淡应道,张口就说,“暗一没给你说吗?既是你不方便出现在人前,就回暗卫营吧,抛了你的身份,老老实实做个暗卫,这样可行?”
阮元被这个提议惊到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可他的表现看在楚煜眼中,很快被曲解了意思。
见到阮元没说话,楚煜只以为这是他不愿意,他眉头一紧,忍不住出言冷嘲。
“怎么?又不愿意了?”
“阮元你怕不是没搞清楚,当年若非朕心软了,你本该跟寻常暗卫一样的,何来人前的威风?”
楚煜不耐烦地走过去,捏住阮元的下巴令他抬头:“让你做大内总管,你又不肯称奴才,让你做回暗卫,你又叽叽歪歪,元元呐,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太多了点?”
“属下不敢!”话说到这个份上,阮元心下一慌,本想跪下去,却被捏着下巴不得动弹。
楚煜松手警告道:“阮元,朕希望你清楚,你从来没有说不的权利,是不是朕这两年太宠你了,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属下不敢……”说来说去,阮元也只会这四个字。
其实楚煜说的没错,当年他给阮元找来学武的师傅时,说的是:“我想养一批暗卫。”
从始至终,阮元便是按着暗卫的路子培养的,奈何一路走来,他在人前晃了太久。直到楚煜登基,再也回不去初衷了。
只不过比起其他暗卫,阮元算得上是半路出家,本事比旁人高,唯独忠诚一物,在楚煜心里,却比不过暗一他们。
可……他并没有不愿意啊。
阮元心中默念着,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半跪下去。
不管事实如何,反正他也没有说不的权利,又何必就此辩解争执?
“是,属下明白了。”
得了阮元的肯定,楚煜又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确认阮元面上没有不甘或者抗拒,这才敛了神色。
“对了!”楚煜临时想起,他故意变了个称呼,“为了让阮首领尽早熟悉新身份,这段时间就别轮休,一直守着吧。”
阮元并无异议,继续垂着头应下。
后面几天时间里,阮元开始了和暗卫一般无二的生活,不过比他们多了一样侍寝。
楚煜倒不至于夜夜招人,但兴致来了,不过轻声招呼一句,就能见到人落在床边,可是比之前方便了太多。
然而这样的后果也是显而易见的,阮元时候根本腾不出时间去清洗,只有到了楚煜睡熟后,才能打盆冷水擦拭一遍,顺便做好下次被传召的准备。
为了以防万一,他的饮食都变了很多,大多是极易消化的食物,而量也是能少则少。
就这样作践身体,八九天过去,他不负众望地发起低烧。
屋顶上的人的呼吸比之平常粗重了很多,遮在阮元脸上的面具,则很好地挡住了他泛红的脸颊。
楚煜近日忙于朝政,自然没时间去关注到他的异样。至于和他一起轮守的暗卫,又哪里敢对首领指指点点亦或是提出建议。
然而即便是阮元消失在了众人眼前,也难消百姓的仇愤,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讨伐奸宦的队伍中。
某日早朝后,八九个义愤填膺的大臣追着楚煜去了御书房,还在争论不休对阮元的处置。
按照他们的意思,便是即刻处斩,不容延缓。
可到了楚煜这边,就是一切还有待商议。
这边的所有发展,阮元都在暗处听得一清二楚。
他无法表达他的心情,那种亲自听着主子抵住朝臣重压,独一人说:“阮元罪不至死。”
太戳心了……
当争论的热度抵达顶峰,却见其中一人往后一蹶,捂着胸口重重喘息了好久。
楚煜见势头不对,当即让身后的内侍去传太医,谁知就在这时,那人一仰头一拍额,大喊一声:“皇上受奸佞蛊惑执迷不悟,臣、臣愿效仿荣大人,以命唤醒皇上,还我大楚安宁!”
“等等”楚煜轻呵一声,旋身窜出去。
哪成想他用常人难及的速度把这人拦下,只听他背后又一声重响,楚煜慌忙转头,太常寺少卿边玉燕一脑袋撞在桌角上,霎时血流如注。
这招用命玩的声东击西,可谓是看得楚煜目瞪口呆。
“这这这……”楚煜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还愣着干什么,继续传御医!”
御书房看上去乱糟糟的,可背地里,刚才争论的臣子中,有两人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意外再生,暗处的阮元恍然回神,偏偏倒在御书房里的大臣气息越发微弱,已是……救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