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悉心宽慰:“也请公公放心,本王虽然在朝中人微言轻,但这修王府你尽管安心住下,绝不会有人打扰的,有什么缺的少的跟本王开口,千万别客气!”

任凭阮元如何观察楚焱的神色,凭着他这么多年看人的功力,竟是看不出楚焱所语是否真心。

可是话说到这个份上,阮元要是再拒绝,就是他不识好歹了。

无奈之下,阮元只好弯腰谢恩。

楚焱把阮元要过来,却是根本没打算要他伺候,只给他指了一个院子,便放他去歇息了。

初入王府,阮元多是拘谨,更何况他和边疆王的关系,本就是暗中的敌对。

如此一来,阮元在谢过楚焱后,进了自己的小院就不出来了。莫说是走动消遣,就连午膳晚膳无人送,他都没出来找吃的。

谁料他全然一副与世无争的态度,却无法制止麻烦找上门来。

“咚咚咚”院门被大力敲响,震动的频率足见敲门之人的心急。

阮元干坐在床上,午睡醒来后就一动没动,这时听见敲门声,他在一瞬的迟疑后,到底是穿上靴子走出去:“请问是哪位……”

院门被打开,他话还没说完,只见外面的人不由分说地把手中的瓷瓮塞进他怀里。

“诶这是?”瓷瓮还是温热的,透过上方的缝隙,一股清香飘散出来。

敲门的是个穿着短打襟子的男人,本就瘦瘦小小的模样,还弓着身愈显矮小。

男人满脸急促,脸颊两侧胀得发红:“你是新来的吧?麻烦你把厨房新炖好的鸡汤给王爷送去,我突然肚子疼,实在去不成了。”

“兄弟麻烦了,等回来老哥请你喝酒,麻烦了麻烦了……”男人完全不给阮元拒绝的机会,话一说完转身就跑,看他捂着肚子踉跄的背影,似乎真的是临时闹肚子,不得不找人帮人办差。

阮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瓷瓮上传来的余温又容不得他多想。

他端着瓷瓮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楚焱的院子,可奇怪的是,面对一个陌生人的问路,王府里的人竟然无一多说,皆是明明白白地指给他。

当阮元抵达目的地,他吸了一口气,正准备上前敲门,可就在他将要敲响房门的那一瞬间

“璇儿亲一个!”房内传来轻佻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阵轻喘低吟。

阮元端着一瓮鸡汤,抬起的手虚虚地顿在了半空,他停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一会儿功夫就红了耳尖。

他心中默念「非礼勿听非礼勿听」,心想他就等一刻钟。若是一刻钟过去屋里还清净不下来,他就将鸡汤放在门口。

一刻钟很快过去,阮元等时间一到。顿时松了口气,忙不迭将瓷瓮放到门口,忍不住揉了揉耳朵,转身就要逃离现场。

就在这时,却听屋内突然传来了点不一样的声音:“阮元可真是可怜”

他的脚步不受控制的顿住了。

屋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楚焱满是闲聊的语态,言辞中又透出不少幸灾乐祸:“你看看阮元给皇上做了那么多事,临到头还不是没个好下场。”

“本王听说,这两天厂司一直在调动人员,之前阮元的那些心腹全搞出去了,全是皇上的人在补位,可不是明摆着要把阮元一撸到底,彻底打压下去嘛!”

“皇上也是心狠,用了十几年的奴才,说不要就不要,让本王捡了个漏儿……”

后面还说了些什么,阮元就听不见了,他已经加快了脚步,飞快的离开了那里。

然而不管阮元神色有多平静,只有他自己明白这一刻心绪的飘扬,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终于明白了,主子为何非要把他送来修王府,原是打着那样的主意。

可是

阮元停在后花园的一处凉亭下,他眼中闪过一抹茫然:只要是主子想要的,他没有不给的,就算主子要收回厂司收回暗卫营,他也不会说一个不字,何必把他支开?

时光匆匆,宫里已经开始布置圣上万寿节的宴场,阮元在修王府也呆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之前他和侍卫的丑事逐渐淡去,而他多日不曾出现在人前,也让许多人放松了对他的敌意。

前段时间他在楚焱房外听到的那些东西,事后阮元一想就发现了不对,思来想去,定是边疆王故意说给他听的。

只是楚焱少算了一点,即便他说的都是事实,阮元除了有些难受主子不信任的态度外,对于其他则无半分不满。

楚焱的挑拨,根本没能产生任何效应……

修王府一处环境清幽的院落中,阮元只着白色里衣,盘膝坐在一颗吐新芽的柳树下。

微风徐来,伴随着一阵枝叶摩擦的簌簌声,空气中蓦然出现一阵波动。

当阮元睁开眼睛,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蒙面黑衣人。

“首领。”暗一微微颔首,低着头并不敢和阮元对视。

阮元有些意外他的到来,同时心口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你……过来做什么?”

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可又不敢相信,只是这时,他凝视着暗一的目光里已经带上了满满的期待。

只听暗一说:“暗卫营招了新人,属下等不知您可要回去看看。”

不是楚煜有令,阮元的神色一下子暗下去,可又仍想坚持一下:“是主子让你来问的吗?”

暗一依旧低着头,他想了想:“属下有问过主子,新人是否仍由您训诫,主子未言不可。”

没说不,那也就是可以了?

阮元无法形容此时心口的激荡,虽然他知道这可能只是他自作多情,可又耐不住地以为:主子许他回宫了。

“我、我知道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偏偏不愿在属下人面前露怯,紧绷着嗓音,显得怪生生的,“我准备一下,今晚就去暗卫营。”

“是。”暗一沉声应道,见目的达成,很快就向阮元请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