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身上的薄纱被掀开的那一瞬间,阮元整个人宛若雷劈,多少镇定顷刻崩塌。
阮元的声音里全是哭腔,他不敢大声喊,只能哑着嗓子哭求:“不要……主子求您不要,属下受不了……”
“脏,属下脏,奴才知道自己脏,奴才自己洗行吗,求求您了……”
大滴的眼泪从阮元眼角滑落,滴滴答答很快打湿了一大片。
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人按在床上,被从头到脚地擦拭清洗,一遍又一遍。
那些宫人始终记着皇上的吩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擦擦擦。
麻布质地粗糙,再被冷水浸透后,又冷又硬,大力擦拭很快就把阮元身上划出整片的血丝。
就连一些私密地方,都没能逃过折磨。
弄到最后,阮元绝望地停下了一切挣扎,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失神地望着头顶。
楚煜冷眼旁观这一切,直到看见阮元身上看不见一点白,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血丝,这才让宫人停下手:“去换热水,再洗一遍。”
听见这话,阮元身体一颤,嘴巴开合片刻,最终还是没说出来,无声地阖上双目。
夜。
还是那间屋子,从皇上离开后,屋里的人叫了热水,随后里面的水声就没停过。
夜色幽深,屋里却没有开灯,阮元鼻尖往下全浸在木桶中,桶里的水早就变得冰凉。
可他像着了魔,不肯出木桶半步,水下的手里抓着两块瓤,神神叨叨地在身上来回摩擦。
“洗、洗干净……洗干净了,就不脏了……奴才会好好清洗的。”
月光透过窗子洒在水面上,反射出的些许光亮里,模模糊糊可以看到,那水面上已经出现了一层暗色,整个屋子里,全是淡淡的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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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039 虎落平阳被犬欺
天光乍亮,阮元浸在凉水里的身体蓦然一颤,他恍惚转头,围着屋子看了一圈,眼中全是未消弥的茫然。
这是哪儿?
他浑浑噩噩地站起来,起身之际,不可避免地带起一股水花,溅了满地都是。
阮元看着滴落在地的水痕,这才后知后觉地往木桶里看了一眼,入目的暗色血水让他彻底愣住了。
还不待阮元回神,却听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干爹干爹,干爹你开门!”
“儿子能进去吗?干爹求你开开门!”子宸贴门喊话,言辞中满是焦急。
可阮元听了很久之后,依旧恍若未闻,呆呆地盯着地面,没有丝毫去开门的意思。
朕嫌脏。
飘渺空荡的声音幽幽传来,阮元下意识地抬头找寻声音的来源,可在他扫视了一圈后。不仅没发现多余的人影,就连那道声音都变的浑厚起来。
阮元嘴唇微动,两片唇瓣颤了颤:“不脏……”
随着他低头看到遍体鳞伤的躯体,那些大大小小的血丝,莫名变的讨喜了。
他洗干净了。
阮元如是想着。
子宸在外面喊了好久都没能得到回应,他完全不知道里面的人已经陷入自己的思绪。
可想起这一夜的流言,子宸急的不行,最终一咬牙,径自推门闯进去。
“干爹……呀!”子宸惊呼一声,望着赤裸裸站在屋子正中央的人,眼睛颇有种不知道看哪的尴尬。
然而他的迟钝并没能持续很久,子宸捂着一只眼睛,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攥上阮元的手腕:“干爹你快别站着了,传旨的公公就要来了!”
“传旨?”阮元被吸引了注意。
“是啊……”提起这个,子宸小脸一拉,顿时变得沮丧起来,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阮元往床上拖。
阮元就是再怎么瘦削,毕竟比子宸大了很多,还是个习武多年的大人,子宸勉强能拖动他,却也是费大了力气。
等他好不容易把阮元推到床上,他顾不上喘气,脚下不停地绕到衣柜前,开柜翻出衣饰。
阮元听话地抬手抬脚,任由子宸一一给他套上衣衫,可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全是固执:“传旨。”
“哦哦哦对,传旨!”子宸都快忙忘了,闻言赶紧解释,“儿子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吩咐。”
“可今儿大早,宫外就有大臣递了折子,说是联名要皇上……惩处您,干爹您一定有计划的是吗?”
阮元把子宸的话回忆了一遍,却发现根本没有他想要的信息:“主子说什么了?”
“儿子不知道啊,昨夜不是儿子轮值,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可传旨的公公就要来了,干爹您想怎么办?”子宸更是着急了。
阮元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接旨呐,还能怎么办。”
话虽如此,他却开始寻思,该如何才能去到楚煜面前。
时间流转,阮元的心神也开始恢复清明,他看着身边转来转去的小孩,偏偏还是想不起来被白色粉末迷昏后发生过什么。
要说发生了,可他不是容易放松之人。但凡有剧烈的动作,他不可能没有分毫印象。
可要说没有……周身的酸楚更是做不得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