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行将就木的老人,甚至还没有那些老人有生机,垂垂危矣...
“朕明白了。”楚煜抬手捂住双眼,开口声音低沉,“麻烦御医开些调养的方子,跟以前一样,寻最好的药材,缺什么东西去朕的私库里找。”
“朕不想知道你们用什么方法,只有一样,朕要人是好好的。”
他的要求实在无理,可那些御医也不敢反驳。唯有退下前,刚才回话的那位停下脚步,犹疑着,一咬牙:“恕臣多嘴,只是皇上,身体亏损了还能补回来,可有些东西是没办法修复的。若您不加在意,便是我等再如何妙手回春,下一次...怕是也难将公子救回来啊!”
楚煜没有回应,御医也不知皇上有没有听进去,说了这一遍就已经耗尽了他全部勇气,御医也不可能再重复,只好躬身退下。
当偏殿沉寂下来,楚煜在原地站了很久,半天才回神,抬脚走到床边。
他摸了摸阮元的骨架,没什么太大变化,就是有些位置有些弯折,然后附在上面的血肉更少更单薄了。
这没什么奇怪的。
听见阮元绝食的那一刻,楚煜就心有预料,如今不过是证实一下。
他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就只守在床边,一直看到御医回来。
在确定阮元暂无大碍后,楚煜就离开了。一方面是确有事情处理,另一方面也是需要冷静一二。
等他再回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他踏进偏殿,却是没在床上看见那个熟悉的影子。
楚煜脸色一变,刚想喊人,余光接触到某个凸起,他转头看去
只见阮元抱膝坐在墙角,冰凉的地面让他不断打颤,而楚煜的到来,没有引起他的分毫注意。
“元元?”楚煜几步走过去蹲下,目光所及,全是阮元毛茸茸的脑袋。
没人应答也在意料之中。
楚煜并没有生气,轻叹一声,伸手碰上对方。
谁知就在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阮元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刺激,猛地抬头,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哀鸣,又尖又细,却是顷刻趋于无声。
“啊...啊啊...”
阮元一边叫一边胡乱挥动双臂,直到啪一声脆响,他的全部疯狂都顿住了。
等他愣愣地看过去,只见楚煜脸上出现了一个鲜明的巴掌印,红透透的,扎眼的很。
“...”阮元的脸色很快变得惨白,嗫嚅许久,还是没能吐出一个字。
半晌过去,楚煜笑了,没甚情绪,单纯的一个回应。
他摸了一把有点疼的侧脸,没说什么,反倒话音一转:“地上凉,来,元元起来。”
说完,他径自把阮元拉起来,两人肩并肩走回到床上。
正当阮元又慌又无措的时候。
“我们讲和吧。”楚煜说。
不等阮元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听他继续道:“针锋相对了几个月,朕累了,你也难受。”
他摸着阮元的脑袋,实在没忍住,低头在上面亲了一下,有淡淡的木香涌入鼻尖,让他心绪更沉稳了几分:“就,恢复到从前,恢复到十年前的样子,别再互相折磨了。”
阮元沉默了很久,就在楚煜以为他又要嘲讽的时候,只见阮元点了点头。
阮元再点头,淡淡地说了声:“好,奴才晓得了。”
话落,他抬头,看着楚煜的双眼,嘴角一弯,眼里好像濡满了星光:“奴才找到剩余两味药草的下落了,南海婆婆岛,西沙漠绿洲,请主子派人去寻。”
楚煜完全愣住了,根本不知道话题如何转移到这里的。
而阮元已经小心翼翼地贴过来,亲昵地在他胸口蹭了蹭,言语委屈:“奴才用这两味药材投诚行吗,主子求您对奴才好一点,就好一点点...别再折磨奴才了。”
“奴才怕,主子求您了...”他说着最软的话,可那张藏起来的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
偏生楚煜浑然不觉,心中惊涛骇浪又暗波涌动,惊喜着那两处药材的位置,更是欢愉着阮元态度的改变。
他只以为,阮元变得听话,全是关了半个月的成果...
至于等楚煜找回来那两味药,他会是如何打算,也就只他自己知道了。
阮元全然浑浑噩噩地度日,不再关心外界的任何事,楚煜的所有要求他都照单全收,听话地跟个人偶娃娃似的。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子宸了,那个他名义上的亲子也没什么消息,只听说苗苗离开了,跟皇上请辞已有几日,走得时候满意极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天清早,楚煜已经离开去早朝。
门外蓦然传来咚咚几声闷响,再后就是一段沉稳的脚步声,虽然稳健,但意外的沉重。
“是谁?”阮元下意识地问道,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门所在的位置,暗中警惕。
就在他话音落下不久,房门被推开,外面的人缓步走进来。
出现在眼前的人,赫然就是本该离开的苗疆神使苗苗。
“受到贵人指令,特来帮公公一把。”苗苗言笑晏晏,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笑得开朗明艳,哪里还能见到之前的冷漠感。
只阮元不仅没有相信,反而冷笑一声:“不敢劳烦神使姑姑。”
苗苗并不气恼,从袖中摸索半天,最终摸出来一枚小铃铛:“敢问公公,还记得这个小玩意儿吗?”
“这...”叮铃铃!
熟悉的铃声响起,阮元脑中一片晕眩,铃声停下的那一瞬,他又瞬间恢复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