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次为了给陆峥报信和五王妃冲突之后,初微也努力收敛了一段时间,除了那次陆今安出事后坚决送陆峥出城求学外,并没有其他出格动作,不想这次又被六皇子所影响,栽到了陆今安手里。

如今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再多的辩解都显得无力,初微长睫微动,低头应了声“是”。

陆今安静静看着初微。

她认错一向是又快又好,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便是虚心接受,认真整改,但是难以保证下次上头不会再犯。

上次她为了给陆峥传信骑马受伤之时,他便已经语重心长地同她谈过一次,事实证明,她即便当时答应得再好,遇事也不会依着当初的约定来办。

也是他上次同她谈完话后没有后续跟进,从而造就了她这样一种侥幸心理,那么多次冲动之后都没有出事,所以不差这么一回。

他的确喜欢她遇事后所表现出的一往无前的孤勇,和认定一个人后不计较得失的赤诚。

这些都是他所一直缺乏的东西,也是他一直向往和欣赏的所在,但于她而言也是最危险的特质。

所以这种行为不能放任,更不能提倡。

??[155]家法

“微微,我希望你能明白,你是我的妻子,也是我深爱的女子。不管在外遇到什么事,我都会珍重自身,尽力筹谋,不论结果出现的任何偏差不测都能接受,但唯独承受不起失去你的意外。”

他从五岁那年便奉诏入宫,自幼生长在尔虞我诈的宫廷中长大,极少有过在父母跟前承欢膝下的日子。

后来有了朝中职位,不必日日去宫中应卯,回家之后也是孤零零一人,只有年节休假后才能回乡看望祖母和陆峥。

陆峥对他一向敬畏多过亲近,父子二人接触起来也总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意味,没有什么温度。

而这一切在初微到来之后悄悄发生变化。

正院当专程为等候他晚归而留的摇曳烛光,对弈时悔棋耍赖的如花笑靥,以及日常进膳乘车之时,她和陆峥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声细语……都是他从幼时就一直渴望却不曾拥有过的居家生活。

所以即便她要做的事情对他好,对陆峥好,对陆家好,也不能以身犯险,这是底线。

应着初微有些懵懂的目光,陆今安一锤定音:“但是不代表,在这样的是非问题上,我会一直纵着你。”

初微已经做好了继续听陆今安训话的准备,哪知对方却停了下来,转而吩咐候在外间的素月备膳。

上一秒还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下一秒就让婢女先侍奉她用饭,还是去了书房只丢下她一个人吃。

初微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古怪。

事不过三,她已经在这事上犯过不止一次,也知道依着陆今安的性格,这件事情不会这么轻易过去,所以整顿饭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前院书房内,周嬷嬷正在指挥着几个小厮新换窗纸,转身看到陆今安之后吓了一跳。

“这几日外头都在传,二爷在兴城出事了,怎么悄摸声息的就这么回来了?”

别是跟外面人说的那样,真做了逃兵了吧?

面对着一惊一乍的周嬷嬷,陆今安表情稍显无语:“我是受召回京。”

“那就好。”周嬷嬷松了口气,又道,“夫人这些日子一直心里惦念着您,夜里睡不安稳,白日里不思饮食,人也瘦了一圈,二爷可要去正院看看?”

“已经去过了。”他顿了顿,又道,“过会儿再去。”

看他开始上手翻箱倒柜的找什么东西,周嬷嬷一脸关切的走过来:“二爷要找什么?”

陆今安道:“从前陆峥入府时定做的戒尺,嬷嬷可还记得?”

听他这么一说,周嬷嬷便想起来了。

当初陆今安领养陆峥时,自己也还是个尚未及冠的少年,突然间成了一个五岁孩子的父亲,且这个孩子他之前从未接触过,不知道脾性,更不知服不服管,不免压力也有些大。

在接来陆峥的第三天,陆今安就专程找人定做了一把檀木戒尺,拿来规诫他。

只是陆峥这小孩自幼懂事,从未有过什么出格举动,戒尺这些年来也从未用上。

这戒尺是陆今安特意找人定做的,用得又是材质极好的黄檀木,周嬷嬷也就一直没舍得丢,收在了书房橱柜的一处匣子里。

听陆今安又提及此事,周嬷嬷便开了柜子取出戒尺:“二爷说得可是这一把?”

陆今安说是。

周嬷嬷觉得今天的陆今安有些奇怪,陆峥小的时候都没挨过打,如今都十二三岁的大孩子了,读书写字样样都好,怎么突然就闹得要挨家法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出言相劝道:“峥哥儿如今都大了,能讲通道理了,有什么错处二爷同他讲开便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别动手。”

“嬷嬷说得是。”陆今安道,“也的确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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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今安很快去而复返,手上多了一把黄檀戒尺。

初微嘴比脑子还快,当即脱口而出:“家里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说话间,初微发现,陆今安换了一件家常很少会穿的鸦青色束腰窄袖裰衣,一看就是很方便打人的那种。

“以前是为陆峥准备的。”陆今安低头整理了一下袖口,“只是这几年收起来了。”

初微:……

潜台词她已经听出来了,这次“轮到你了”。

她的确是违背承诺在先,且刚才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哪怕陆今安过分到要训话罚钱她都认了,可现在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体罚工具又是什么意思?

初微眼眶微红:“这算什么?”

“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