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案子一直没有告破的缘故，他前几日一直有些明显忧虑，回家时候凝眉不展，今日看起来却轻松了好些。

初微适时发问道：“案子进展如何了？”

“正要同你说这件事。”陆今安道，“大理寺已将证据呈了上去，如今看来的确是六皇子所为，为的便是掩盖在湖州过失杀人一事。”

“他也太莽撞了些。”初微道，“若不是汤大人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便是背了两条人命在身上了。”

陆今安冷声道，“他可不是莽撞。”

汤大人一向正直为官，不是那种见钱眼开可以轻易被收买的朝廷官员，回京之后必会将这件事情给捅出来。

倘若六皇子是过失杀人又愿意缴纳罚金的话，按律例判得并不会重，除了言官们会上折子多说几句外，其他一切照旧，皇帝未必会替他遮掩。

但出公差去湖州却在乐坊酒后过失杀人这件事，会实实在在影响到六皇子的名声。

可如果他雇凶杀人杀得还是朝廷命官这事捅出来，皇帝一定会选择保下儿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罪责推给旁人。

不得不说，这六皇子也是个狠人，深知皇帝性情又有关键时候赌一把的勇气，日后想来也是前头几位皇子的劲敌。

果不其然，最后在皇帝的授意下，结案用的便是六皇子府上长史在湖州和汤大人有私人恩怨，参与了买凶杀人一事，皇帝只给了六皇子一个治下不严之罪。

皇帝这人的骨子里最是护犊子，初微原本也是知道的，只是这会儿站在汤大人的角度实在令人寒心，三司官员大概也都知道怎么回事，但没一个人敢做揭破皇帝新装的孩子。

说话之间，绯月拿了帖子来道：“弘王府的蔡嬷嬷送了帖子过来，说是五王妃邀请您明日过府一叙。”

初微想起上次出门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便拿着帖子对陆今安问道：“那我明日要去吗？”

陆今安简单直白道，“不去。”

“那我要不要派人过去说明情况？或者手书一封送去？”

“不用。”

虽然五皇子夫妇不做人，但初微还没有想要把关系弄得太僵，“若是听你的话这般做了，下次见面难免尴尬，难道我还能一辈子不去他们府上不成？”

陆今安却道：“以后都不必去了。”

初微觉得他今日的答话实在是有些反常：“发生什么事了？”

“我已同五皇子说明白了。”

初微大脑一时有些转不过弯：“说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日后都不来往了？你们……拆伙了吗？”

想起今日宣政殿前的那顿争吵，陆今安沉吟道：“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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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情圣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初微却几乎可以想象出两人对话的情形，一定十分精彩。

正当她想要继续询问细节时，全茂过来传话，说是宫里隋公公来了，道是陛下有旨，请大人去宣政殿说话。

初微有一瞬间的失望。

陆今安有些好笑道：“也没什么好说的，你既然想知道个中情形，我让陆简留下来同你讲完便是。”

陆今安走了之后，初微更放松了几分，端了一碟话梅味瓜子坐下来，对着陆简直言问道：“你家大人和五皇子之间究竟怎么回事？”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想要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明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陆简略一思忖，决定从那日大理寺卿楚大人和刑部郎中温大人同来户部找陆今安叙话开始说起。

光天化日之下在京城刺杀朝廷命官是大事，皇帝急切想要知道真相，大理寺和刑部都介入了此事，最后种种迹象都指明是六皇子所为，连带着他在湖州酒后过失杀人的事情也得以暴露。

温祈留了个心眼儿，按着初微行程查了她身边可能透露消息之人，很快便查出了文远侯府方嬷嬷泄露行踪之事，而消息去向直指尹家。

事关五皇子和陆今安，刑部和大理寺也不敢随意介入，而是找上了正主陆今安，将前期查到的关于初微的线索悉数交给了他，由他和五皇子自行处置此事。

而以陆今安的能力和在京中的势力，也很轻易的便查到了事情真相。

那杀手没有身份路引，六皇子便一早派人给他做了一个假身份，只是这两年城门查人越发严格，这次又遇上两位指挥使城门督查，故而并没有顺利进城。

眼看着汤大人即将休假归来，六皇子无法，便去弘王府上找五皇子帮着想办法，毕竟如今除了三皇子外，只有五皇子有这个实力将杀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进城来，而他从前也一向和五哥更加交好一些。

这件事情对于五皇子来说，无异于瞌睡了有人送来枕头，他和六皇子达成某项共识后，将杀手悄没声息的放进城中，又暗中授意杀手解决掉陆家夫人林初微。

这真相距离初微的猜测并不算远，她也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有些担心的对着陆简问道：“你们大人不会是因着这个理由同五皇子撕破脸的吧？”

虽然用这个缘由翻脸并不奇怪，但按理说不该这么直接。

毕竟连六皇子买凶杀人的事皇帝都会保，何况这次他针对的是皇帝心尖上的五皇子。

而五皇子因为这件事情和陆今安决裂，这已不是新闻而是正经的丑闻了。

陆简叹气道：“大人心中再是不满，也没法子状告到御前。如今陛下已经做了拍板，将两桩案子的罪责都推给了六皇子府上长史。五皇子也在金殿之上为六皇子和府上长史求了情，大人就这事同五殿下在宣政殿外吵了一架，说他们是多年的情谊，五殿下不该为暗害自己妻子的人求情。”

“开始只是大人质疑五皇子的做所作为，后来五皇子心中不忿，同大人争吵起来，两人声音越来越大，引了好些从宣政殿议事出来的大人都出来围观，如今也闹到了御前，陛下这会儿找他过去多半也是为了这事。”

初微心中一叹，陆今安选择发难的这个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以大事化小也可以小题大做，且没有直言揭破真相，给了皇帝一个面子也给了五皇子一条退路，并且达到了自己和五皇子拆伙的目的，的确非常合适。

只是陆今安虽然有几分演戏的成分在，是早有预谋的拆伙，并非冲动而为之，但在外人看来就是陆今安为了初微放弃了大好前程，以及五皇子这边多年的经营和感情。

陆大人的恋爱脑怕是要坐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