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一想想自家做了这么多的准备，除了老天爷真的不肯放过，不然自家也应该是无忧的。

自觉有点杞人忧天的好笑，收拾收拾了下厨房朱娇娇也爬进被窝睡觉去了。歇好了明天早点起床爬阁楼收拾菜干啦。

第二天早上朱娇娇又是第一个爬起来，洗了米搁灶上，往灶洞里塞了几把大柴，就爬上了阁楼打开通风道，把里头的菜干挑挑拣拣了一番，打包好才回厨房炒了个大白菜，熄了火把饭菜温着。

这会朱立勤他们也已经起床了，朱娇娇喊醒两个女儿，帮着她们洗漱好，又摇醒儿子喂好奶，才一家人坐在朱娇娇夫妻卧房里的小饭桌上吃早饭。

现在家里一般的不敢在外头炒肉，毕竟老门山脚村惯是喜欢辣椒的，一炒肉那香味儿能飘好几里路，几乎整个老门山脚村都能闻到味儿知道你们家今天吃肉了。

朱娇娇都是早在蘑菇房的灶台上炒肉，炒好了搁井台上放凉了再拿上来，每次到吃饭的时候就将肉片搁在饭碗碗底用热米饭盖住，为了米饭能盖住肉片，现在朱娇娇切肉片都是往小了切，太大块了担心万一有人在他们吃饭的时候闯进来露了痕迹。

就连两个女儿也早早的就被教育好了不要把家里的事情说出去，吃肉这种事情更是再三的叮嘱。

吃个肉也要躲躲藏藏的，这也估且算是生活给逼出来的不得已吧。

至于家里的蘑菇房那是连孩子们面前都是一丁点痕迹不敢露出来的，就怕将来有个万一孩子们说漏嘴了，整个家都得完蛋。

一家人悄声地就着昏暗的煤油灯把早饭给吃了。

临了出发，朱娇娇把儿子绑在身前，背上一个背篓空着，准备等二女儿叶素璎走不动的时候就用这个空背篓背着走。

这一次进城，他们家除了两千斤柴火，三百来斤菜干，备用滑板车两台，滑轮若干，还有两个小姑娘一个小娃娃。

从昨天他们推着一千来斤货顺顺利利的下了山来看，四台滑板车运两车柴想要顺利进城应该不成问题，儿子太小，她是舍不得放到邻居家请人帮忙看着的。

既然都带了儿子了，女儿她也舍不得放家里，自然得一起带着。

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出门是朱娇娇早就说好的，要说她也曾在将来重男轻女，孙子个个好好儿伺候着，但到后来，孙子的福也没轮到机会享几丝，两个孙女却是对她很是孝顺，逢年过年哪怕是不回家那孝敬也是给邮回家的，平时回了家，也会搭把手伺候她。

当然啦，孙子们，也有可能是不方便伺候她吧。

“今天娘带你们进城，素珊素璎记得天亮了就自己走路，素璎走不动可以喊娘背你，素珊就得一直走哦。”朱娇娇替两个听了要进城而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看着她的女儿拢了拢衣服，又帮她们两个扣紧了帽子，推着柴垛出门。

等将拆下来的门槛装上，锁好门，又将叶素珊和叶素璎绑坐在柴堆上，朱娇娇紧了紧怀里的大儿子，一家人踏着微弱的月光往县城赶。

出了村子一家人就慢慢聊开了，据说昨天进城的村民们卖柴的价确实是不错，因为都听了叶有华的劝说，挑的都是收整的漂漂亮亮的木柴，有好些昨天没有买到朱立勤家柴火的人几乎是一看到老门山脚村的柴火就围了上来。

亏得大家记得分散开来卖柴，差点那价格就压下去了，还是记着叶有华的话，咬死了不降价也不涨价，也是昨天叶有华他们开头开的好，再加上城里人赚钱怎么也比乡下容易，冬天还就需要点木柴烧烧，到底是开卖了。

自从五四年元月一号县城成立了蜂窝煤机厂之后就有很多城里人家就开始烧煤球，平日里买柴卖柴的人少了不少。

煤球用起来确实比柴火干净方便，但一是价格不便宜，还有就是火力不够大，楚南人大多都是喜欢爆炒的菜，煤炉子往往给人感觉太过温吞，想要爆炒都没法。

听说后来渐渐的就改成了烧煤烧柴一起来，因着去年买柴的少今年卖柴的也就不多，老门山脚村抓住了年关的这次机会也真的是运气了。

村民们说柴火一卖起来马上就卖开了，因着村民们有些胆怯没敢去供销社那边，还有闻讯从那边赶过来买的。

有买多的，一买就是一两百斤的买，更多的是买的少的，十斤一小捆的买个一两捆的居多。

好在买柴的人比卖柴的人多，大家都是卖完了的，好些人卖的快还帮着卖的慢的一起卖，最后又一起买起年货来。

很快村民们就发现，县城里的瓜子花生什么的还好，跟沙河镇的价差不离，而且老门山脚村很多人自家都有种爪子花生，很不必在外头买，但糖果竟然比沙河镇的还要便宜好几分钱的价，这可就划算多了，最后大家差不多连年货都买齐了，眼看着天色不早了才一起回了老门山脚村。

这一趟县城跑的村民们是心身舒爽，好几个回了家连饭都没吃就直接往朱娇娇家来侃大山了。

知道村民们收获都不错朱娇娇心里很是满意，怎么着大家都好可比就自家好要好，眼红的人少，能够引起的纷争也少。

一路上一家人低声说说笑笑地加快脚步赶路，老门山脚村的地势比较高，从老门山脚村去往县城基本上一路都是下坡路比较多，甚至有好几个大坡不但特别陡还特别长，走起来除了要在后头好好拉住滑板车不要滑太快，其他倒不费什么劲，不用拉着往上费劲爬坡就是很好的事了。

出发出得早到的也早，朱立勤和叶有华都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冬天黑的早亮的晚，今天是早上五点半出发的，这会还差了几分钟到九点半，路上换了两次滑轮花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五十多里路，推着柴垛赶路竟然比他们平时走路还要快一些。

不过想想一路上有好几次他们都是跟在柴垛后头跑，倒也不稀奇了。

翁婿两个一起抬手看表倒是引人看了几眼。

第8章 ：交罗科长

翁婿两个的衣服都是中山装款式，出发前穿的是干净的衣裳，但一路走来也有些脏了，衣服上还好几个地方打着补丁，加上经常做农活晒得黑黑的，看起来就是庄户人家的模样，这样的农民还一人一块手表，引人注目倒也不稀奇。

朱娇娇眼见着有人盯着他们不由得藏了藏手，她的手腕上也有一块女式表，五星牌的，原本家里有十几块上好的各式进口表，腕表、怀表、挂表各式各样应有尽有，但朱娇娇怕惹祸，前世老父亲的悲剧就有这些表的引子，这些进口货她连个闹钟都不敢留出来，全部让父亲卸了发条裹了好几层牛皮纸装进密封性能好的盒子里一起给封到了地下的水泥垛里。

这会儿她爹朱立勤和她丈夫叶有华手腕上戴的也都是国产的五星表，还是今年春上这款手表刚出来时，以前父亲在县城做大掌柜时受过自家父亲恩惠的一户人家送的礼，因着家里上等的进口手表多，这些五星表就搁一边了，这段时日他们才一起拿了出来，这手表虽然是第一款国产手表，但质量却也是非常好，上好发条就哒哒哒的开始走了。

以前的生意人喜欢取个吉利意头，当初那送礼的人一送就送了六块，这会儿家里戴了三块，还有三块朱娇娇好好放着，等将来嫁女儿或者娶儿媳妇的时候用。

朱立勤原是不肯戴的，说要留给孙子戴，还是朱娇娇劝住了他，这些年他一向都戴着手表的，猛的一不戴就引人注目了，不如还是先戴着，以后再说传给孙子。

这才把朱立勤给劝住了。

这会她拉了拉翁婿两个，赶紧先去煤机厂交货先。

煤机厂离农贸市场不算远，两百来米的样子，朱娇娇看着楚南县蜂窝煤机厂几个字眯了眯眼睛，这个机械厂她有点印象，孙女有个同学家里的长辈就是这里头的工人，但自从烧起了煤气天然气之后，这个厂撑了几十年最终还是倒闭了，连场地都卖掉了。

所以拼死拼活的挤进这些工厂做工人又如何呢，下岗之后连农村人都不如，最后要领点退休工资还得自己先出钱把社保什么的给补上，还是她的大儿好，做个教书匠也蛮好的。

厂门口的看门老大爷一把消息报进去，那个采购科长出来的倒也快，没等多久，就领着好几个人一起出来了。

“朱同志，叶同志，可算来了，正等着你们呢，你们家的柴火，真正好烧啊！”远远的采购科长就朗声笑到。

对于自家卖的柴火，一家人都是很有信心的，全都欢欢喜喜的笑了，“过奖过奖。”

这位采购科长看来也是个痛快人，握了手打了招呼就看起柴火来，边看边点头，“好，好，好。”

“朱同志，叶同志，你们这里不止一千斤的数吧？”看完了这位采购科长眼冒精光。

眼力好的人这世上多的是，朱立勤跟叶有华都不意外，自从叶有华做了生产队小队长，在外人面前都是叶有华出面较多，这会也是叶有华站出来，“今天运了两千斤柴，每一车都是一千斤的数。”

“今天卖柴怕是不好卖吧，听说昨天城里进来了十好几个卖柴的，都推着跟你们家一样的柴垛，听说还是你们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