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1 / 1)

陆奉不甚在意道:“有些手段,不是坏事。”

也正是如此,他才放心把府中交给她。她尽心侍奉他,为他生儿育女,教养孩子,那她于他就是一个好妻子。

其余的旁枝末节,没有必要在意,就算她杀人放火他也会给她处理干净,更别提区区一点手段。

她的小心思可不算少,陆奉看破不说破,有时候拿出来逗她,颇有几分意趣。

江婉柔还不知道陆奉的恶趣味,她靠在他胸前,道:“我们……好好过。”

她是忍不住想,要是当初没有陈王之祸,老祖宗仁善,公爹和婆母夫妻恩爱,婆母肯定不会再刁难她……等等,那陆奉就是皇子,她更攀不上他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江婉柔乱七八糟想着,一夜劳累,在熟悉的怀抱陷入梦乡。

***

在皇帝的头七,赵氏畏罪自裁,群臣痛哭,一代开国雄主彻底亡逝。史书上曰:帝承乱世之末,平四方之乱,励精图治开创盛世。帝崩,天地同悲,朝野上下恸哭,今上亲率百官,扶棺入皇陵,卤薄仪仗,鼓乐齐鸣,极尽事后哀荣。

赵氏一死,陆奉对陆国公府轻拿轻放,以陆国公的赫赫战功为由,只收回了丹书铁券,降级公爵为伯爵,十年内不得入朝为官。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皇帝不想重罚,只要简在帝心,公爵伯爵有什么区别?至于十年内不能为官就更可笑了,陆家那两位爷也不是当官的料子啊,本身就是个白身,陆府的前途在下一代的子孙辈,十年的时间,不多不少刚刚好。

原本想把陆府排挤出京中权贵圈的人咬碎了牙,上疏表示不服,陆奉看都没看就扔了。他们不解恨,把主意打到赵素娥身上,要将其鞭尸,挫骨扬灰,陆奉还没表态,反而是陈侯大怒,骂他狼子野心,敢质疑圣上的旨意,差点把早朝变成演武场,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陈侯是当年追随先帝打天下中,为数不多的还健在的人,他为人低调,陆奉秘密宣见他,叫他把皇帝的遗体运往幽州,陈侯老泪纵横,重重跪下磕头,“老臣,定不辱命!”

至于赵素娥的尸身,她曾交代“远远埋了”,誓不尽陆家祖坟。江婉柔在京郊为她寻了一处风水宝地,依山傍水,春天开满桃花,甚是漂亮。

……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陆奉和江婉柔身为帝后,以月代年,守了三个月孝期,刚好在腊月结束。

倒也不是很难熬,处理先帝丧事,登基大典、立后大典,处理前朝旧事,任免官员,稳定朝政,祭祀宗庙……陆奉比当齐王时忙多了,江婉柔也不闲着,先帝走得突然,交代了子嗣,惦记着他的兄弟们,三宫六院的后妃一点儿都没提,江婉柔身为六宫之主,听她们哭得头痛。

因为圣祖是开国帝王,没有可遵循的先例。打发去守皇陵吧,太刻薄,可住在宫里……老皇帝的眼光非常高,一水儿花容月貌,年轻貌美的妃嫔,江婉柔不愿意。

而且齐王府中还有十五个异族美人,陆奉登基,她们日日在齐王府盼星星盼月亮,等着皇帝守完孝期,预备封个一妃半嫔呢!

??[113]第 113 章

后宫这些事,陆奉向来不过问。从国公府时便是如此,男主外,女主内,他鲜少插手内宅。江婉柔不提,那些美人们在齐王府望眼欲穿,他压根儿想不起来这回事,只问了为先帝生养过皇嗣的太妃。当然,即使不必他交代,江婉柔也不会苛待她们。

经过圣祖帝二十多年的励精图治,再加上和突厥一战,突厥求和纳的岁贡、抄陈复老巢时搜寻出来的金银珠宝,如今国库充盈,太妃们依旧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生下子嗣的倒不担心,更多的是年轻貌美的妃嫔,最小的才十六岁,甚至没来得及见皇帝一面,就成了寡妇。

花骨朵儿一样的美人,哪儿能甘心守皇陵呢,日日堵在凤仪宫门前哭。先帝尸骨未寒,就算是十六岁的太妃,按理说也算“长辈”,江婉柔从前经营了多年的贤惠名声,如今成为一国之后,自然也要做个“贤后”,待太妃们都非常客气。

直到有几次,小太妃们专挑陆奉在的时候来,女要俏,一身孝,哭得梨花带雨,通红的眼睛里跟有钩子似的,偷瞄皇帝。

毕竟人往高处走,先帝崩逝,她们还是黄花大闺女,不甘心一辈子在宫中老死。今上年富力壮,在江婉柔多年的细心照料下,唯一的跛脚也看不出来,身穿明黄色的龙袍,冷峻威严,俊美无俦。

和荤素不忌的先帝不同,今上的后宫只有皇后娘娘一人,皇子也才两个,虽说早早立了皇太子,但皇太子体弱人尽皆知,皇帝正值壮年,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

江婉柔又不瞎,那眼神快黏在陆奉身上了,她心头大怒!想当初她也是在花儿一样的年纪嫁给陆奉,他摔断腿时,阴晴不定日日消沉,是她伺候汤药悉心照顾,国公府没有苛待,她虽然称不上“糟糠之妻”,但眼看着自己辛勤浇灌的小苗儿,好不容易长成参天大树,旁人却想摘桃儿,气得江婉柔多用了两碗饭!

皇后娘娘当晚就着手修订宫规,美名其曰: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用一条条宫规把小太妃们都困在宫里为先帝祈福。一时间宫里骤然清冷了不少,连生养过皇嗣的太妃都不敢在江婉柔跟前摆谱儿,经此一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后娘娘不是个任人拿捏软柿子。

而且这事做得光明正大,无可指摘。不打你,不骂你,不在吃穿用度上克扣,小太妃们为先帝“祈福”,反而叫皇后落了一个贤惠的名声,这等手段,怪不得能独得圣上恩宠。

能在先帝后宫平安产子的且抚养成人的,没有一个蠢人,立刻明白了宫中真正该讨好的人是谁。有人毛遂自荐协助江婉柔处理宫务,有人挑她得闲的时候过来打叶子牌,江婉柔从来没输过。还有人投其所好,不知从何处打听出皇后爱看话本儿,悄悄给她塞了一沓儿才子佳人的话本,叫江婉柔哭笑不得。

***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腊月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色裹满皇城,百姓却穿上了各种颜色的衣裳,准备红红火火过年节。陆奉趁着这段日子整顿朝纲,扶持亲信笼络政权,其积威愈重,江婉柔也逐渐把把宫务梳理地七七八八,习惯了凤仪銮驾,也习惯了那一声声“皇后娘娘”。

是夜,凤仪宫灯火通明,宫女和内侍被远远打发走,陆奉脱下硬挺的皇帝朝服,内衫半敞,眯着眼躺在江婉柔的腿上,享受她的轻柔按压。

即使当了皇帝,陆奉每日早朝后依然练半个时辰的拳脚刀剑,他身上的肌肉流畅硬实,江婉柔揉得手都酸了,忍不住嗔怪道:“哼,就会折腾我。”

又不是没有内侍宫女,非得叫她来。早朝也是,满宫那么多伺候的人,非得把她叫起来,像之前那样侍奉他穿戴。

明明北上的时候,打猎烧水,他什么都会,怎么一回到宫里,连件衣裳都不会穿了呢?

江婉柔泄愤地拧了一把他的腰身,陆奉闷哼一声,抓住她的手,低声笑。

“折腾别人,你又不乐意。”

今日除服,早在几日前,江婉柔就跟他商量,宫中开支大,新帝登基不宜铺张,也不好委屈了父皇的妃嫔,不如叫生养过皇嗣的妃嫔留在宫里,至于那些无子嗣榜身的,干脆放还回家,不至于叫人老死宫中。

陆奉挑了挑眉:“朝廷穷的揭不开锅了?”

那也不至于从女人身上克扣口粮。

江婉柔笑意盈盈:“许多太妃们年岁尚小,连圣颜都没有见过,一辈子困在寂寥深宫中,可惜了。”

更重要的是她怕关着关着,把人逼到绝境,做出什么傻事。不如抬抬手给人一条生路,大家都好。

陆奉定定看了她一会儿,道:“早跟你说过,有话直说,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即将到而立之年,那些小太妃比江婉柔年纪都小,他若成婚早些,能当她们的爹了,江婉柔能看出来的,更逃不过他的眼睛。

先帝眼光毒,能入宫的妃嫔个个花容月貌,美人暗送秋波,陆奉不仅心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感受过日月之辉,又怎会为萤火之光停留。这些手段在他面前跟过家家一样可笑。少女欲拒还迎的青涩,初为人妇时的娇羞妩媚,还有如今糜艳的风情……他亲手催熟的果子,美妙的滋味,又岂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陆奉不爱弯弯绕绕,他看着她,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放心,不会有旁人。”

不管是这妃那妃,还是齐王府的美人,亦或将来的秀女,都不会有。

先帝都不爱用后宫平衡前朝,陆奉的脾气比先皇更硬,他不喜的,谁也勉强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