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1 / 1)

他的态度坚定且从一而终,既然他们想打,他奉陪到底。

今日再次为议和的事商议到半夜,有人规劝,把陆奉的名声搬出来说事,在那群读书人的渲染下,齐王殿下威名赫赫,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那人把讨伐齐王的檄文拿出来念,几乎指着鼻子骂陆奉“嗜杀成性,凶残暴虐”,若不收敛,日后定“堕落畜道,永不超生”,泥人都有三分血性,跟别提暴虐的陆奉。

他回来时,脸色不大好看。

江婉柔已经小憩一觉,听见动静,她猛然惊醒,赤着脚踝去迎接他。

“你回来啦。”

她睡得颊如海棠,乌眸水润,寝衣扣子松松垮垮,开了一颗,露出淤红雪白的肩膀和红色颈带。

陆奉黑眸骤沉,他伸出手掌,摩挲她裸/露的肩膀,粗粝的掌心让她想起这几日的欢/愉,江婉柔身体一颤,双腿有点软。

陆奉把她的衣衫理好,道:“怎么不穿鞋?”

房里铺着暖绒绒的毡毯,江婉柔倒不觉得冷。她抱着陆奉的手臂,道:“想见你,等不及穿鞋。

“等你回来呢。”

“等我?”

陆奉面露意外,挑眉道:“怎么,还有力气?”

这几天她着实热情,夹着他的腰,不让他出去。陆奉原先想着温柔些,可真到那当口儿,他控制不住自己。

陆奉回想,她故意引诱,像个吸人精血的妖精似的,也不能全怪他。

江婉柔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娇声道:“我的爷,你没听人说嘛,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坏的牛,你好歹歇两天。”

陆奉低声笑,把她揽进怀里,附在她耳旁道:“我用不用歇,你不清楚?”

两人拉扯着进了里间,陆奉在府中当大爷,在外却不喜旁人侍奉。他兀自洗浴沐发,出来时裸着上身,只穿了一条扎在腰间的黑色绸裤,未干的水珠顺着鼓起的肌理流下,胸前刀疤纵横,看起来筋信骨强,又狰狞可怕。

江婉柔用柔软的绢布给他擦身,这些伤痕已经结了痂,尽管陆奉不在意,她心疼得很。这几日他再过分,她也死死忍着,没有给他身上多添一道抓痕。

连陆奉都哄道:“好乖。”

江婉柔给他擦拭身体,一边道:“洛先生擅膏药,回京叫他调制一贴药,把这些伤再治一治吧。”

陆奉眯眼享受她的服侍,闻言笑道:“胡闹。”

撒上金疮药,又不耽误行动。又不是女子,这些年他连瘸腿都坦然接受,身上多几个疤痕有什么紧要。

江婉柔一顿,抬起头看他,“还是治治吧,当心落下病根,等将来老了,还得受罪。”

她向来爱惜自己,不明白像柳月奴和陆奉之流,为何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柳月奴那里她姑且只能劝劝,陆奉是她的丈夫,他不上心,她得替他上心。

她一腔认真,陆奉却不以为意。况且那是回京后的事,按照陆奉的设想,这一战没有半载,也得有三个月。

他懒得为几个月之后的事与她争口舌,随口敷衍了两句。江婉柔暗自记在心里,今天她有别的事。

擦完身子后,她叫陆奉坐在床侧,她跪在床榻上,给他擦拭头发。

陆奉纳罕:“今日这么乖?”

江婉柔笑道:“本就是妾身该做的,如今出来久了,骨头都松了。”

陆奉在外一切亲力亲为,江婉柔舟车劳顿,又生了病,他起身都悄悄地,生怕惊醒她。比起早些年,用膳要江婉柔布菜侍奉,早朝要她忍着困意伺候他穿戴,今日江婉柔做这些,实在不值一提。

一盏青灯如豆,她的声音柔情似水,陆奉仿佛置身千里之外的锦绣王都,他不再言语,阖上眼,享受片刻的松乏。

他的头发又黑又硬,江婉柔细致地擦拭,时而给他按按头皮和太阳穴,过了许久,江婉柔试探地问:“夫君今日……心情不好?”

陆奉刚进来那脸色黑的滴水,她得探探,挑个好时候。

果然,陆奉的脸色骤然紧绷。今日着实气着了,在亲近的人面前,他无须遮掩。

他冷笑道:“本王早晚取缔那个不知所谓的集议!”

他率领整个大齐最精锐的幽州军,这支军队此前跟随皇帝打天下。皇帝在女色上混不吝,但对将领们掏心掏肺,常常以兄弟相称。

是兄弟,就不该有尊卑。皇帝开辟的传统,在军中每月召开一次军僚集议,大大小小的将领加起来二十三人,围在一起,此时没有等级森严的官位,只要有想法,尽可以畅所欲言,力求集全军之智,与乱世中谋胜。

大家心往一处使,皇帝广开言路,以此打了许多以少胜多的翻身仗。后来皇帝登基,幽州军整编,这个传统保留了下来,这也是为何陆奉这个“铁杆主战派”,今日听了一天没用的口水。

他不屑争辩口舌,从前还有凌霄坚定地站在他身旁,引经据典、高谈雄辩,如今放眼望去,全是要和谈的,凌霄也开始含糊其辞,陆奉知道,他也动摇了。

陆奉心中憋了一肚子火,和谈和谈,要不是前面几仗打得漂亮,谁给你和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的拳头硬谁有理。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没人懂么?

陆奉此人唯我独尊,要不是开辟集议传统的人是他老子,他老子现在还坐在龙椅上,他早每人赏十军杖打出去了。

江婉柔听了来龙去脉,喃喃道:“诸位将军们,也许有他们的道理……”

话没说完,陆奉骤然转头,眸光凛冽:“你也觉得我错了?”

江婉柔一惊,连忙拍他的胸口,连声道:“没有!”

“咱们不气啊。旁人不清楚,我还不懂你吗?夫君目光长远,一切都是为了大局。没有你在前面殊死相搏,哪儿有我们在后方安享盛世呢?”

“他们不懂,咱们不和他们一般见识,不气不气啊。”

陆奉心中有怒,却不是冲她,她这一番话说得他心中熨帖。他缓和了神色,把她拉进怀里。

“吓到了?”

他一下一下抚摸她柔顺的长发,道:“所幸,有你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