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1 / 1)

“真的,我的感觉不会出错。”

成婚近六载,她走在陆奉身侧很多次,今天明显比之前快了很多。江婉柔激动地眸光发亮,看陆奉的脸色――

他面无表情,不惊亦不喜,仿佛说的是旁人。

江婉柔忽感挫败,嘟囔道:“算我多管闲事。”

他总是这样,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不上心。她倒不是嫌弃陆奉腿瘸,都一起生了三个孩子了,孩子他爹面容俊美,身份尊贵,哪儿点儿都没有委屈她。她只是担心他的身体,怕他疼。

陆奉现在腿不疼,头疼。

他发觉她不仅越来越娇气,脾气也大得很。上回她大声嚷嚷生气,好几日不让碰,理由是“洛先生说了,你这伤口不能扯动,容易撕裂。”

当然,胳膊拧不过大腿,江婉柔最后还是用尽手段,好好“伺候”了男人一番。她自觉受屈,陆奉也不满,一点儿肉腥只能解馋,抵不了饿。

现在伤口大好,她又莫名其妙地生气,陆奉完全想不通她生气的原因。

虽然有时候,嗯……她反抗的时候也别有一番风味,但好好的夫妻,还是你情我愿最好。他甚爱她雪白柔软的身躯,爱她乌黑柔顺的长发,还有情到深处,朦胧微红的双眸。

陆奉思虑片刻,慢吞吞回道:“是比之前利索。”

江婉柔不提,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如今娇妻稚子在怀,大权在握,当年那些刻骨铭心的痛,现下已经不能动摇他的心绪。

江婉柔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跟着他的脚步,期待道:“这才不到一年,以后我陪着你,那药多敷敷。一年不行就两年、五年,十年!说不定能好呢?”

陆奉无奈轻笑,“傻。你真当那姓洛的是华佗在世不成?”

当年费了那么大功夫,恢复成如今这样,已是意料之外的喜讯。他如今看淡了,即使真有一贴灵丹妙药放在跟前,说每日必敷,敷个十年、二十年必能痊愈,他恐怕也懒得麻烦。

十几年后,他也垂垂老矣,那个时候恢复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陆奉不以为意,江婉柔可不这么想,不动刀不施针,只每天敷一贴膏药,不管贴几年,只要能好,就是赚了!

就是十年二十年又如何,那会儿陆奉也才半百,书上还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呢,说不准正是意气风发的好时候!

江婉柔悄悄把这事记在心里。

***

新的府邸在离皇宫不远处,和陆国公府也只隔三条街道。皇帝欢欢喜喜认了儿子,自然不会在外物上亏待他。新宅子占地广袤,里头被内务府洒扫清理过。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匾额上四个赤底烫金的大字“齐亲王府”高悬,门口两尊硕大的石狮子怒目圆睁,威严霸气。

一行人浩浩荡荡搬迁,他们搬到新宅邸的时候,天上正好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江婉柔掀起帘子,细雨如毫,落在她的手心。

她蓦然想起六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天,她穿着不合身的嫁衣,背负万千骂名,顶替嫡姐,嫁到未知的国公府。

那时她是怎么想的呢?害怕,惊惧,迷茫,还有一腔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一定要在国公府站稳脚跟,她还那么年轻,只有她好,姨娘才有好日子过。

她的确做到了,只叹天意弄人,江婉柔看着眼前巍峨陌生的府邸,心里唏嘘不已,忽然,帘子被乌黑的刀柄打落。

“胡闹。”

陆奉淡淡训斥,“不可贪玩。”

江婉柔:“……”

她真想敲开陆奉的脑袋问问,她现在是三个孩子的娘嗳,淮翊现在都不玩儿水了,她难道比淮翊还幼稚?

今天下着小雨,某个人身上有伤,好好的马车不坐,非得在外头受着寒风骑马,也不知道是谁胡闹。

不过经过一打岔,打散了江婉柔的伤春悲秋。等一家人搬到新府邸,她更没有心思想东想西了。

这宅院实在太大了!

其实齐王府和陆国公府差不多大,但陆国公府人多啊。老祖宗的春晖堂,二、三房各占一个院子,老国公的故居,陆清灵的闺房,佛堂,祠堂,书房……为了让淮翊方便习武,还有个小型靶场,马厩里的马牵出来,能在靶场尥两下蹶子。

现下只有他们一家人,府中骤然显得空旷。江婉柔挑了个有温泉引入的院子,依然叫“锦光院”,把原来自己院的丫鬟仆妇一同带过来,两个小人儿也先放在她这里照看。

正常的府邸格局,男主人和女主人各自单独一个院子,其他妾室根据等级划分住处。陆奉没有妾室,原先在国公府时他倒有个墨麟院,后几年他压根儿没踏足,这回他连院子都不选了,直接住在锦光院,这样一来,府里人烟更稀薄。

江婉柔在入住次日便叫工匠拿来宫室图,准备扩建前院书房,让淮翊念书更宽敞。再给两个小的收拾点儿地方,留块地儿做花房,剩几间客房和宴客的大厅,其余没用的,干脆统统推了做个马场罢,省得人打扫。

江婉柔把自己规划好的宫室图给陆奉看,陆奉将将扫了一眼,道“随你。”

只要不是太过分,内宅事务,陆奉几乎不插手。现在江婉柔头顶没有长辈,下头没有妯娌小姑,陆奉又是个撒手掌柜。除了原本带过来的人,内务府也拨过来一批丫鬟仆人,目前忠奸不明,但也没有人敢顶撞王妃娘娘。

第一晚,江婉柔想念原来锦光院,想念她养的花花草草,想念偶尔来她院里晒太阳的狸猫。第二晚,在和陆奉疯狂一夜后,稍微缓解了她的心绪。第三晚,江婉柔竟觉得除了无聊些,如今的日子竟比之前还自在!

江婉柔贯会给自己找乐子,近来天气不太好,钦天监算出大雪,不宜大兴土木,新的宫室图暂且搁置。江婉柔休息过来后,先着手布置自己的院落。移栽冬日的梅花的松柏,让人把池塘的冰破开,养不怕冷的鱼苗,池壁砌上她喜欢的太湖石;房内的珠帘换上她喜欢的琉璃珠……她正乐此不疲时,在搬到新府邸的第六日,圣上驾到。

皇帝估计是早朝后临时起意,身上还穿着明黄色的帝王衮服,身后跟着几个臣子,江婉柔很少见外男,扫视一圈,只认识陆奉和裴璋。

人群中,陆奉朝她微微颔首,江婉柔稍稍安心。好在她之前想到兴许有人拜访,把宴客的花厅布置的井井有条。府中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原本就华贵精致,拿得上台面。

江婉柔默不作声跟在陆奉身后,皇帝慢悠悠转了大半个府邸,回到花厅,他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情。

“诸卿都坐,今日不论君臣。朕如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今日只是想来看看,朕的儿子过得好不好。”

他这么说,众人心里可不敢不把他当皇帝,但都很给面子,一个个感叹帝王的“慈父之心”。皇帝摆摆手,懒得听这些场面话。他对陆奉道:“君持啊,前几天陈复之事,朕心中恼怒,今日才有空出来,恭贺你乔迁之喜。”

“这院子布置得不错,你媳妇用心了。”

江婉柔赶忙出列,低眉顺眼道:都是父皇隆恩,儿媳不敢居功。

皇帝难得给了江婉柔几个好脸,夸她贤惠能干,大度懂事。江婉柔小心翼翼应声,没弄明白皇帝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皇帝忽然话风一转,道:“其他都好,就是这院子……太空。”

江婉柔心里一“咯噔”,有种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