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该好好睡一觉了。

赵瑞看她动作古怪,顺着她目光望去,“世?子是看见谁了?”

沈明语后退一步,勉强扯起个极淡的笑容,低垂眼?眸遮住了眼?底冷意。

她道:“没?有,只是看雨势如何。今日多谢赵兄好意,我先告辞了。”

天色已?渐晚,沈明语急匆匆出了门,等?在外头的连翘赶忙上前来给她撑伞。

马车里?铺就了绒毯,点了盏香,满车散着清幽梅香。

沈明语长长出了口气,脱去熏染了酒味的外裳,斜倚着车壁,揉了揉坐得发酸的腰。

连翘给她取了件新的外裳过?来,小声问:“世?子,咱们还去松鹤山庄吗?”

京城通常戌时五刻关城门,现下?是酉时五刻,来回松鹤山庄正好一个时辰,若只是去送东西,倒是勉强能赶上的。

沈明语犹豫片刻,想着将今日打探的消息给三哥知会一声,开口道:“过?去送了东西便回来吧。”

连翘只好催促川谷道:“快些赶车,若是错过?关城门的时辰,咱们可要被关在城外了。”

川谷当即一声高喝“驾”,马鞭甩得利落。

一路上紧赶慢赶,快到松鹤山庄所在的山脚时,耗时不足半个时辰。

“世?子,我陪您上去吧。”连翘撑起伞,护着沈明语下?了车,留川谷在山下?候着。

密林幽深,高耸古木参天,枝干上覆满青苔,湿哒哒的地衣垂落,浓郁青翠。

天色已?彻底暗下?来,蜿蜒而上的石板路两侧,沿路的木架上烛灯随风轻晃,将主仆二人进山的影子拉长。

上山的路并不长,短短一刻钟,沈明语却莫名觉得紧张。

小路两侧不算荒芜,远远可见雨夜中几盏灯火,是萧家看守山庄的仆从居住的小屋,宛如微弱萤火。

越靠近山庄正门,沈明语眼?皮跳得越快,心?里?的那阵子发虚也越来越强烈。

道路有些湿滑,每走几步,连翘就要提醒她小心?脚下?。

山里?雾气逐渐浓郁,越发看不清山庄里?的光亮。

与上次来时不一样,松鹤山庄掩映在苍翠的松林之下?,庭院里?荡着朦胧雾气,凉风一过?,直叫人后背冷飕飕的。

沈明语感觉有些不对劲,快走几步,到得门口,还没?出声,大门咯吱一声开了。

门后出现了个陌生的男子,一身玄色劲装打扮,面上毫无表情,冷冷的看着她。

“你就是靖南王府世?子?”

他脸上有三道极长的的狰狞疤痕,在黑夜里?看上去极其?惊悚,沈明语与他对视了一眼?,便觉得浑身发凉。

“就你,凭什么让主子冒雨去接你?”

“还当什么大事,倒得空和人喝酒。”

这人实在叫人害怕,沈明语连他说的话都没?听清楚,下?意识就想转身跑走。

忽听得里?面又传来熟悉的喊声,“世?子,您可算来了!”

沈明语探过?头去,视线越过?那人肩膀,看见竹烟从院里快步走来,面色焦急。

竹烟走到门前,抬手扯了下那人的胳膊,嘟哝道:“你快让开,好请世?子进来呀。”

那人跨过?门槛,看也不看她,转身就往里走去了。

竹烟无奈地叹口气,一面请沈明语进来,一面说:“世?子原先没?见过?,他是少爷的贴身护卫,叫玄池,前些时日出京城办事去了,今儿夜里?才回来。少爷如今一个人住在山庄,有他在以后不必担心?安危了。”

“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一般计较,他就是这么个冷性子,只听少爷的话。”

沈明语点了点头,连忙说:“无妨的。”

她正要抬手,想把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递过?去,却看竹烟的步伐极快,已?快了她好几步。

沈明语有心?告诉他,自己只是送个东西,还得赶着回去,可是看竹烟那火烧眉毛的架势,也不知三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只好快步追了上去。

山庄院内虽不大,但园林设计精巧,处处曲径通幽,好在三哥居住的正院不远,片刻后便到了小院门前。

沈明语走得有些急,微微喘气,四下?张望了一圈,问:“三哥在屋里?吗?”

竹烟接过?沈明语手中的东西,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少爷现下?不大舒服,您看要不去隔壁歇息会儿,等?他出来了,我再请您过?去。”

三哥不舒服?

沈明语一下?就想到他寒邪的毛病,迟疑了片刻,道:“要不我去瞧瞧他吧。”

竹烟怔愣住,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道:“那您仔细着,有什么事您吩咐我。”

说着,引着她到了正屋门前,侧身让开道,“砰”地一声推开了门,小声道:“少爷就在屋里?。”

沈明语点点头,迈步进了门槛,反手轻轻合上了门。

屋里?没?有点灯,黑黢黢空荡荡的,死寂如深潭。

她听见竹烟在外面和连翘说话,隔着雨声听不真切,只是声音很快便消失了。

上回来山庄时,她睡的是客房,这次却是到了萧成钧的寝居。

沈明语心?中莫名生出不安,手指摸着墙壁,一边往里?走,一边小声唤道:“三哥,你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