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上几?日,她?会和袁为善一起去游玩,偶尔带上章家兄弟。

袁为善和章序言不愧是深谙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京城哪个犄角旮旯有好吃的、好玩的,他俩总能翻出来?。

但更多时候,沈明语喜欢和袁为善一同?出去。

路过?珠宝店时,他会带她?进?去看,告诉她?如何辨别各类珠宝成色,说着要给林昭筠买首饰,叫她?替他出主意点评,那是她?为数不多可以欣赏各类钗环头面的时候。

外出吃饭时,他也会照顾她?的口?味,知?道她?胃口?小又贪吃,拍着胸脯说“有小爷在,还不够我塞牙缝呢”,她?就能心安理得地点一桌子菜,看袁为善一口?接一口?,叽叽咕咕地喊撑死了,却宁可被?撑死也不浪费。

但他从来?不带她?去勾栏赌坊一类的地方?。

“都是作践人的玩意儿,小爷若是有机会,非端了那些地方?不可。”他喝多了就会嚷嚷着,要为民?除害。

沈明语忍俊不禁,亲自送他回林府,看他被?林昭筠臭骂一顿后,再为他开解几?句。

有时候,沈明语觉得袁为善这般热衷于和自己出去耍玩,是因为他没有体会过?同?龄人的相处。

袁为善从小众星捧月,不是别人追捧他,便是他追捧太子,又因着性子顽劣,他被?平阳郡主管束甚严,倒生出了逆反态度,连闯祸也是轰轰烈烈。

而今,他好不容易有个同?龄玩伴,且家世地位般配,迫不及待想要和对?方?分?享自己的世界。

他待她?真诚,沈明语也渐渐放下心防,愿意深交他这个朋友。

只要将来?他不和哥哥做对?,他就一直是她?的朋友。

日子就在琐碎简单的平静里流逝。

萧成钧每隔五六日会给沈明语写信。

他会在信里告诉他,自己和同?窗去哪里游学,见识了什么山川风景,拜访了什么名家大师。

沈明语从不隐瞒自己的行?踪,告诉他自己和袁为善日渐亲近,常一起出去玩。

也不知?为何,她?总希望哥哥能多问几?句。

可他什么都没问。

他甚至没有暗示过?她?,提醒她?注意掩饰身份,别叫袁为善察觉。

也许是他觉得自己不能干涉她?交友,也许是他觉得凭袁为善大大咧咧的性子,根本就不会察觉任何异样。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中旬,沈明语进?宫,跟着袁为善去探望太子。

谁知?刚到宫里,袁为善就被?太后喊走了,她?只好独自前往东宫。

她?今日穿了件绯色滚边长袍,披着那件月白海棠纹大氅。

红色衬着她?昳丽的眉眼,墨色长发半束银冠,清隽里透着几?分?俏皮。

到了李瑛跟前,他关切地问她?上回伤势是否痊愈,又叫她?陪他下棋。

沈明语笑着说:“臣跟着小侯爷练身子骨,皮实多了,那点儿小伤早好了,殿下别担心。”

李瑛就着窗外天光仔细瞧了瞧,看她?的脸色红润,笑道:“那就好,孤听说你遇刺,担心得很,现下见你活蹦乱跳的,就放心了。”

上回出事后,李瑛当夜就差人来?问,她?当时憋着气,以伤势未愈为由没有进?宫谢恩,后来?也不了了之。

到底是在王家出了事,李瑛频频关切多次,沈明语总不能再计较,不然显得她?心怀怨怼。眼前她?到底是臣子,他是君上。

她?仰头看了看,见李瑛气色不大好,便道:“殿下近来?可要仔细身子,眼看将要大婚,良辰吉日耽搁不得。”

东宫大婚定在十二月二十日,千挑万选的好日子,还能叫太子妃赶上皇家新年宴。

提起这茬,李瑛面色更显憔悴。

他轻轻地放了颗棋子,说:“太子妃,原不是孤想娶的。”

沈明语神色如常,宽慰他道:“您大婚了,对?外,您是可堪大任之人了,对?内,您也有个伴儿,多好一桩事啊。”

“况且,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愿不愿的呢,兴许日久生情?,就能处一块儿去了。”她?落下一子,棋子敲落之音清脆好听。

李瑛心里有些惆怅。

他难得调侃,勉强笑道:“你真不能给孤变出个妹妹来??”

沈明语心道,我总不能自个儿把自己卖了。

她?只好继续劝解,“殿下,没事儿,您将来?若是真有了喜欢的女子,娶人进?宫后,就多陪着她?,宠爱她?,她?必定也能知?道您的真心。”

其实帝王家哪有真心可言呢,沈明语只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但李瑛听了却终于点了点头,笑得松弛起来?,“沈卿所言极是。”

“对?了,你那个解元哥哥呢?”他突然问起萧成钧。

沈明语道:“他去了江淮求学,怕是要春闱前才回来?了。”

提起这个,沈明语就心里犯堵。

哥哥是个骗子,说要早点儿回来?,却又拖延了好久。

李瑛颔首道:“他将来?是个有大作为的。”

沈明语怎能听不出他的话外音。

十一月下旬,乌鞑边境前线再度爆发小规模战役,消息传到的第二日,皇帝便在朝会上明确说了要追缴户部欠银,臣子们都开始惶恐不安。

户部尚书直接被?贬斥去了岭南,户部侍郎陈显其被?收押进?了诏狱待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