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自己狠心些,做出表面?功夫,好让皇后消了气,才能渐渐忽视这孩子。
老?夫人下定了决心,略缓了缓情绪,说:“你?既然知错,那便去祠堂罚跪三个?时辰,往后切不可?再私下与太子接触。”
沈明语看着老?太太微红的?眼,有些不知所措:“祖母,您当真要罚我?”
帘子倏地被掀开。
一道颀长身影逆光而来。
“祖母,这事?不是六弟的?错,恳请祖母不要罚她。”
沈明语回眸,看见?萧成钧满身雨雾,显然是急匆匆赶回来的?。
他撩起衣袍,在她身侧跪下,垂着眼道:“六弟已经明白轻重,以后不会再犯糊涂了,请祖母饶恕她。”
他的?衣袍与她叠在一起,覆在其下的?长指轻轻握住了她的?一根手指。
沈明语莫名觉得心安了些。
隔壁屏风后的?萧明景也?隐约听明白了,赶忙冲出来,跪地求情道:“祖母,您原谅六弟这次,他不过是年少贪玩……”
“她错不在贪玩,而是惹出了这么多?事?端!”老?夫人紧紧闭上眼,心里虽有不忍,却还是强硬说道:“带她下去罢。”
一旁的?崔嬷嬷得了吩咐,上来扶起沈明语。
她站起身时,身侧人握着她小指的?修长手指紧了一下。
“祖母,孙儿领罚,您切莫再难过。”她回头,眼底微红,轻声说:“您别怪三哥四哥,是我不知分寸,与他俩无关。”
老?夫人看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帘外,皱纹堆叠的?老?脸抖了几下,鼻尖一酸。
等她稍平复了心情,才道:“五郎,下回进学你?把六郎受罚的?事?说出去,不必说缘由,只要叫宫里人知道她被罚得不轻便是。”
萧明景愣愣地看着沈明语远去,应了声是。
老?夫人神色十分疲惫,让人送萧明景出去,却叫住了萧成钧,“三郎,你?留下。”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屏退了。
祖孙两个?人相望,一个?满腹心事?,一个?心思难测,彼此默然无语。
“那发簪,是你?送给六郎的??”老?夫人目光冷冷,先开了口。
萧成钧毫无怯色,平静道:“不是,那是六弟生母的?遗物?,她遗落后被我捡到,一直没寻到合适机会还给她,前些日子才物?归原主。”
老?夫人拨弄了一颗翡翠佛珠,慢腾腾道:“我记得,你?母亲有支一样的?发簪。”
萧成钧面?不改色,说:“那支早不见?了,您也?知道,母亲……她时常摔坏东西,许是弄坏了被下人们清扫了。”
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吐出口气,“以后叫她别戴了。”
萧成钧稍掀起眼皮,问:“祖母认得那东西出处?”
“早些年见?过一次,只是不知,你?母亲和六郎生母,为何各有一支。”老?夫人含糊其辞,说:“也?怪我没留意到,早知她有那样的?东西,怎会准许她戴着进宫招摇。”
这对发簪,原是宫里某位不可?提及之人留下的?。至于?如?何到了兰姨娘和沈氏手中……
老?夫人抬起眼,忽问,“你?今年秋闱,可?有把握?”
萧成钧沉默不语,隔了一会儿才说:“祖母希望我有把握吗?”
“我原本不想叫你?去,所以急着给你?说亲。可?是如?今不得不承认,也?许只有你?能护住六郎。”
老?夫人叹了口气,“她还小,又和你?亲近,你?要是有心,我不是不能把她托付给你?。”
“靖南王府如?今靠老?将军撑着,等他去了,六郎独木难支,只怕前路更为艰难。”
“你?若能中举,凭你?的?才干,青云直上不难,这样她也?有个?依靠。”老?夫人刀削似的?薄唇抖动,继续道:“我打?算扶正你?母亲,以后你?就是三房嫡出,对外便是公府嫡孙。”
这话一出,萧成钧也?被老?夫人惊住了。
扶正妾室不是清流之家所为,且萧三爷去世多?年,兰姨娘又疯疯癫癫,这般举止哪里妥当?
老?太太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浑浊老?眼隐隐有些泛泪。
“当年我逼你?父亲娶妻,他表面?应承,却暗中换了新?娘,他是以正妻之礼娶了你?母亲的?。”
她恍惚又想起那场荒谬的?婚事?。
当年萧三爷说要回直隶老?家成亲,还要求行事?低调,不设宴席不请宾客,老?太太只想他速速成亲,虽不合礼节,也?一应准许了。
可?不知他如?何说动了原本定下的?那家姑娘,竟暗度陈仓,将新?娘换成了兰姨娘。
等东窗事?发,老?夫人气到吐血,萧三爷却留下一句“兰依若为妾,萧三不娶妻”,执意留在直隶,险些与公府断绝关系。
再后来,兰姨娘怀有了身孕,老?夫人终于?退了步,萧三爷才带着人回来。
可?是兰姨娘到底出身卑微,也?不能以正妻身份对外应酬,为护腹中胎儿,她甘愿对外自称妾室。
再后来,萧三爷去世,兰姨娘开始疯疯癫癫,再无人提起这段往事?。
便是萧成钧自己,也?不知这其中来龙去脉。
老?夫人沉重叹了口气,“今非昔比,情势逼人,这事?我思索了许久,只要说你?母亲本就是三房正妻,为避开你?煞星命格,才迫不得已对外宣称是姨娘,如?今不过是归于?原位,也?无人会刻意打?探,顶多?出来些闲言碎语。”
这么些年,公府的?闲言碎语还少吗,也?不差这么几句了。
老?夫人说,“你?可?以先考虑着,只是委屈了你?,家业暂且还得由你?大伯接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