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盖着同一种?薄而猩的红色,他的世界总是红色。

声音远去。少年在冰冷的地面上?蜷缩起来。

有人踢了踢他的竭力护住的腹部,没?换来什么反应,便无聊地离开。

卫生间变得空荡,他睁开眼睛,看见远处有一个老旧的打火机有人遗落下来的。

那只骨感的手伸出,摸向旁边,攥住了一块破碎的瓷砖残块。

安室透倏地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

等待、伏击、孤注一掷。洗手池边的玻璃碎裂,唯一一个回来找东西的人被蛇缠倒在地,瓷砖砸在额头上?,头破血流。

少年压在对方身上?咬着牙,高举起手向下砸去,一下、两下、三?下。然后他扔掉手里边缘顿滑的武器,伸手摸向了锋利的

前不久对他拳脚相加的霸凌者此刻捂着额头唉叫,身份如?同对调,他现在才像是那只快被宰杀的羊。

安室透的心跳骤然加快,急速跳动,在胸腔中轰鸣。

停下..停下!他在脑内大?喊,却阻止不了少年举起手中的玻璃碎片。

四处散落着破碎的镜片,他自碎片中看见了一张张相同模样?、相同神?情的脸。

少年额上?流淌的血将他的脸也分?成几个惨白?韩@各@挣@离的块,满地四分?五裂的碎片,全?都同时映着他四分?五裂的脸。

那剧场齐鸣的乐声还在耳畔,钟鼓嘹亮,奏响齐颂的圣乐。

手中的碎片举至最高处,刀锋自白炽灯下折射出凌然的光辉。

自深入这片幻觉以?来,安室透第一次看见少年的脸。从这无数碎片的反光当中。

唯有黑白红三?色,乌羽般反不出半分?光亮的发丝被血和汗润湿,卷曲的末端勾在脸侧,将皮肤衬得如?纸般苍白透明。

血液同右眼一般猩红。

他勾起嘴角,突然笑了。

于?是那张脸不再惨白得如?同石膏糊做的雕像,五官在笑意蔓上?脸颊那刻就?淬血般飞扬起来,一种?诡谲的生气自眼角眉梢溢开。

那笑容冰冷、疯狂、偏执。映着身下那人惊恐的脸。

和两人在小巷初见将脖颈往刀刃上?撞去、握着男人的手朝着自己扣下扳机、不系任何绳索攀上?百米高空时少年的神?色如?出一辙。

安室透恍然间惊觉,自己的确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对方一分?一毫。

他用自己根深蒂固的观念,去固执地相信对方是一个误入歧途的孩子,试图在对方的神?情里找到那分?最本质的良善。

但?松田伊夏生来就?扎根在一片偏狂的泥土,骨里浸着黑红交织的血。平时伪装的乖巧总会压下眼角飞扬出的锐利。

唯有染上?这种?殷红的色彩时,整个人才好似全?然盛放,浓烈地、歇斯底里地生长。

***现实,天?台之上?。

少年自风中伫立。

那句“处决”好像还没?有风中缭绕的乐声重要。他侧耳聆听,身侧的手轻打着节拍。

禅院真?希借力翻上?天?台,身后是最常和自己待在一起的两个同伴。

她抬头看向远处。

松田伊夏垂着眼眸,宽大?的衣袖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不笑时,那张脸有些陌生。

她很少见对方脸上?没?有笑意的模样?。

咒术师一个比一个脾气古怪,二年级生里,刚入学时乙骨忧太?阴郁,等后面解开心结后又经常去国外祓除咒灵,不在校内。

禅院真?希本人经常被说太?凶了,显然平时也不知道给人好脸色,剩下的熊猫和狗卷棘,一个脸上?全?是绒毛,一个用衣领挡住下半张脸,笑不笑没?什么区别。

除了松田伊夏。这家伙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平时笑,祓除咒灵也笑,去搅狗卷棘的搭讪能笑得蜜里调油,好像真?是对方相恋三?年的竹马男友,去打咒灵也笑,笑得她想打电话叫精神?病医生。

对方进入咒高时已经是学期中途,他们四个人早已熟悉,又临时插进来一个插班生。据说对方之前一直是五条悟私人授课,几个人偷偷嘀咕过,怪不得对方的混蛋水平和无良教师如?出一辙,原来是亲传弟子。

没?有同乙骨忧太?一样?彼此了解、共同应战的过程,他们和松田伊夏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平时一起捉弄同学,逗快要入学的伏黑惠,但?是回望过去,没?人了解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禅院真?希攥紧手里的咒具。

她比其他人更为敏感。咒术师之间的情谊来的很快,毕竟他们天?天?都是吊桥效应,次次都是需要彼此信赖的队友。但?是这么久以?来松田伊夏还是这样?若即若离,只有一个原因。

对方刻意拉开距离,不想接近他们。

游离在名叫“相知相熟”的界限之外,端着那副谁来了都要摆出来的混账笑脸,怎么都不肯往前靠近一步。

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同伴”两个大?字到底怎么写一样?。

“松田伊夏。”她磨了磨牙,扬起下巴看向对方,“你这家伙,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原因,然后被她狠狠敲醒脑袋,和他们一起回学校。

什么跟坏男人跑了,五条悟这家伙就?会胡说,要是知道这件事最后会发展成真?的叛逃,她从看见那个开玩笑的一样?的群聊消息时就?拽着狗卷棘和熊猫,从咒高一起杀到松田伊夏家了。

那个让人气得咬牙的家伙,此时却抬眸,好似等她开口后才注意到这边一样?,笑着挥了挥手:“好久不见,真?希~”

他看向身后:“还有棘和熊猫,今天?可真?热闹。”

“真?希真?希,你说话温柔一点...!”熊猫用爪子挡住嘴,小声冲禅院真?希道。他挠了挠头,在被对方瞪了一眼后才转向不远处的同级生,“伊夏,你知道她一直就?是这种?性?格,你到底是......”

“唔,第一幕结束了。”松田伊夏移开视线,他听了一会儿底下传来的声音,没?有再听到乐声,这才作罢,“《厄运之子》......我不喜欢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