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见一学徒踹了弱小的少年一下,并骂道,“跟他客气什么,今个你不将咱们三的原石都给搬进库坊去,有你好看!”

凤酌还在想着,那学徒踹人的力道和位置都不太精准,就听另一学徒接着道,“楼逆,你那是什么眼神?再看揍死你!”

楼逆!楼逆!

凤酌眸光微凝,琉璃眼瞳骤然紧缩,那些学徒还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回过神来之际,她人已经如旋风般地冲了过去,一抬脚,接连三下,将那三个学徒狠狠踹地飞了出去。

“你名楼逆?”凤酌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不为人知的轻颤,她抓住少年的肩胛,等不及他回答,屈指一勾,十分蛮横且大力地撕开了少年的衣裳。

10、我不是想轻薄于你

很多年后的楼逆,都清晰的记得----

晌午刺眼晃白的烈日下,身穿深紫纱裙的少女从天而降,仿若最烈焰的火,艳丽烧灼的人心尖子发疼,而那秀雅的双螺髻,点点珍珠叮咚作响,和着少女独有的清脆声线,就成最悦耳的天籁之曲。

那一刻,他觉九天仙子也就这般了。

“你名楼逆?”少女粗暴地撕开他的衣裳,无礼而惊世骇俗。

他微勾嘴角,声音浅淡,“是,我名楼逆,逆天而行的逆。”

凤酌不肖再问什么,少年胸襟被撕撸开,因不见日月光晕而白皙的锁骨处,恰一铜钱大小的殷红龙纹印记栩栩如生。

上辈子,她听他说起过,这印记不是先天而生,乃是后天针刺,那会,他尚在襁褓,年幼无知。

淡色琉璃瞳焕发出晶亮的光彩来,凤酌仔仔细细地打量这个和自己一般高的少年。

苍白的脸色,下巴瘦尖,以至于一双狭长点漆凤眼显得稍大,眨眼之间,可见右眼睑有一点小黑痣,故而让人觉得格外精神,少年身形单薄,一身学徒衣裳穿在身上松垮不合身,一看就是日子过的艰难。

“跟我走。”凤酌想也没想,一伸手扣住少年手臂,脚步飞快的就往自己的桃夭阁去。

楼逆安静非常,一缕细碎的发丝落到脸上,他无所谓的伸手拂开,侧头看凤酌,眼底就浮起深邃不可知的滟潋银光。

一口气跑回桃夭阁,凤酌气不带喘,待进了花厅,她似才想起自己起先做了什么,她回头看楼逆,沉默半晌,面无表情地道,“我不是想轻薄于你。”

话一出口,她便暗自恼了自个。第一句话,不是该解释一下为何把人带到桃夭阁来?

楼逆缓了口气,斟酌着回道,“小的省的,三姑娘不必介怀。”

凤酌感到略微奇异,这种想解释却反被人抚慰的场景一定是错觉,她瞥了少年一眼,将人拉进花厅,趁赤橙和赤朱都不在,将门关上,才道,“你知道我?”

闻言,楼逆笑了下,狭长的眼梢上挑,显得知礼又温润,“凤家能以非嫡出子嗣身份,却得一声姑娘名头的,也只有三姑娘一人而已。”

凤酌莫名有点小欢喜,她却是没忘了正事,遂道,“你来我身边,日后便没人能欺辱你去。”

哪知,楼逆摇摇头,分明单薄的很,可从头至尾背脊都挺的笔直,“那些小人,小的从未放在心上过,想要收拾,也不过是一念头的事。”

凤酌眉心一蹙,她颇为烦躁地原地转了几圈,真心是想将这人留在身边,给他好日子过,也不枉一场上辈子的纠葛,可却偏生不能直接言明,着实考验了她不多的耐心。

“要你来你就来!”软的不行,便来硬的,纠结一番后,凤酌还是选择最为简单的法子,虽粗暴了些,“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收拾收拾搬到桃夭阁来,至于你编在石库的活契,我稍后就给你讨过来。”

楼逆一怔,实在没想到凤酌竟是这般霸道直接的性子,他估摸着这三姑娘不会是身边缺使唤小厮什么的,毕竟刚才一路行来,他就没在桃夭阁看到半个下人的影子,心里瞬间有淡淡的不喜。

然,他飞快的按捺下心绪,低头应道,“是,小的但凭三姑娘吩咐。”

凤酌满意了,她大手一挥,十分大度的道,“勿须妄自菲薄,在我面前,不必以下仆自居,需晓得,日后你自有前程。”

楼逆惊异,着实不明白凤酌话中之意。

凤酌也不想说的太多,她本是有的放矢,就说前世,从头至尾,楼逆没任何人的帮衬,还不是成为了凤家首屈一指的玉雕师,也是唯一一个不曾卖身于凤家的外姓之人。

11、梦魇

凤酌做梦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梦到过去。

她的三魂七魄仿佛被剥离开,冷眼看着自己步步走入凤宁清的陷阱之中,她的孺慕恩师,前一刻还与她笑颜如花的闲聊,后一刻借口离开,少家主便带人冲进来,那些人个个一把好手,其中又以楼逆的身手为最。

孤掌难鸣,她重伤不敌,被少家主捉了扔到暗无天日的暗室,身陷囚笼,她竟然还在担心,唯恐连累了恩师。

没吃、没喝、没光、没人气……

她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浑浑噩噩之间,听闻有人在轻唤她的名字,她四肢无力,只得爬到青铜大门边,撑着口气拍了拍门,以示自己还活着。

青铜门外,那人轻叹说着,“三姑娘莫要动作,省着点力气。”

她问:“你是谁?”

门外沉默,良久才听闻,“我叫楼逆,逆天而行的逆……”

“那日捉姑娘的人中,右眼睑有痣者,便是在下……”

她其实有很多的问题想问,譬如毫无仇怨,为何少家主要捉她?譬如,他既与她为敌,这会又是何意?

然而,她一出口问的便是,“你可知,我师父凤宁清如何了?”

厚重的青铜门外响起了讥诮笑声,“实话跟三姑娘说吧,少家主今日让在下过来,是想问姑娘那条龙头玉脉的下落。”

即便是在梦中,再次听到“龙头玉脉”四字,凤酌依然感受到椎心之痛。

她这一生,总有两次奇遇,这第一次,以命易之,换来她在寻玉上无人可及的天赋,第二次则是寻的龙头玉脉。

玉之一脉,天地灵秀成之,而脉中龙头所出玉石,皆是玉中帝王品级。

她寻的龙头玉脉之事,不过告诉了凤宁清一人,准备着日后予给凤家,换取师父与她的自由身之用。

梦境还在继续,凤酌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奈何像被鬼压床了般,连呼吸都带着一身的痛。

楼逆每日来,开始会给她带点吃食,仍例行问询玉脉之事,她闭口不谈,他便随意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