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他眼梢含笑,嘴角上翘,眉目之间犹如一汪温润春水在荡漾,一隐一现的眼睑小黑痣,只叫人瞧了从心里头暖起来。

凤酌仰起小脸,唇线勾起弧度,平眉却一竖,佯怒道,“桃夭阁自立之事,二长老巴不得我倒霉,她凤宁清不同意又当如何,胳膊还能拧过大腿了?”

“所以,”说到这,凤酌斜睨着他,“你转那多心眼干甚?尽是邪门歪道,上不得台面。”

分明脸上满意的神色掩都掩不住了,口吻语调之间却嫌弃的像什么似的。

这种别扭至极的小模样,实在取悦了楼逆,他忍着想发笑的冲动,抬手隐晦地拂过凤酌秀雅的双螺髻,憋出一句甜到腻的恭维来,“弟子就是上不得台面,才需小师父的悉心教导不是。”

凤酌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昂头挺胸率先前行一步,还淳淳教诲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少于凤宁清那等人闲话,当然,凤修玉也不是好东西,五长老凤缺却是个不错的,你可多多来往……”

楼逆起先还认真听着,时不时应个声,待提及凤缺,他脚步一顿,复又如常,只狭长凤眸之下陡升幽沉暗色,意味不明地看了凤酌一眼,瞧着她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想了想淡笑道,“小师父从前说过弟子自有前程,很有玉雕天赋,就是不知比起五长老来如何?”

凤酌皱眉凝视着他,不疑有他,“你是你,五长老是五长老,未曾比对过,我哪里知……”

“那弟子便告诉小师父,”他还是第一次打断她的话,略显无礼,可黑曜石般的眸子一刹那升腾起璀璨华光来,衬的他身泛贵气,“弟子会是最好的,作为小师父的徒弟,弟子一定会是最好的!”

31、搏来的天赋

龙溪镇,三面环山,一面临水,野史有云,曾有游龙翱翔天际,后在此小憩,垂首饮溪之际,口中龙涎滴落,浸入地底,成形玉脉,故而龙溪镇以龙溪玉尤为出名,在前朝,龙溪镇也算热闹非常。

如今的龙溪,村户三两只,镇上连家像样的客栈都没有,视野所及,尘沙缭绕,在远一点的地儿,大大小小的坑洞星罗密布,犹如蜂巢。

楼逆拉了下缰绳,安抚地拍了拍座下马儿的鬃毛,转头面带难色的对凤酌道,“小师父,龙溪没客栈,怕是要委屈小师父了。”

凤酌拉下覆面轻纱,抖了抖袖子上的尘土,云淡风轻地道,“幕天席地都是常事,何来委屈一说。”

楼逆眉梢一挑,第一次觉得凤酌身上某些举止不太像姑娘家。

凤酌草草分辨了下方向,驱马径直往镇南去,楼逆转了下马头,一夹马肚,赶紧跟上。

“你莫担心,”想起自个如今也是当师父的人了,徒弟却是初初来玉矿山,指不定心里会有惊惧,凤酌难得耐着性子解释一番,“这龙溪镇是有玉矿的,为师此次若不前来,不出半年这玉矿便会被人发现,且……”

她顿了顿,正色道,“此地有为师的机缘,到时与你天大的好处。”

听出话下的安抚,楼逆浅笑出声,他轻策马儿,与凤酌并驾齐驱,“有小师父在,弟子不曾担心,何况既是师父的机缘,弟子不肖想。”

他说的倒是心里话,半点没掺假。

恰好凤酌也不欲多说,很多事,都是她上辈子历经过的,此时也不好解释。

她抬眼眺望,尘土之中的龙溪,翠木稀少,随处可见被丢弃的石块,或大或小,端是死气沉沉,半点生机都没的模样。

可凤酌晓得,就是这样一个在前朝就被采石殆尽的玉矿山,约莫半年后,有一凤家子弟会被流放到此,说来那子弟也是气运极好的,只是行夜路,掉到松软的坑洞中,就发现了玉脉。

那玉脉不大,可极为难得是出龙溪子玉,多数皆是入手温润的美玉,底色水头堪比羊脂白玉。

她听闻此事,也来了趟龙溪镇,还多次下到坑洞中亲自采石,她的第一份机缘,便是得与此,以命易之,搏来的无人可及的寻玉天赋!

这些过往,只像是闪电一般在凤酌脑海划过,她策马扬鞭,带着楼逆直直往凤家在龙溪的宅子去。

那宅子是个四进的院,颇为宽敞,唯有一名老叟在此看守,平时也无下仆清扫,是以四进院后的罩房都垮塌了,能住人的也就那么一两间厢房,破败的惨不忍睹。

出门在外,能有遮风挡雨的一席之地,凤酌是半点都不嫌弃,楼逆从小也是吃苦过来的,当下也不麻烦那老叟,他自行取了行李,挑了光线通透的东厢房,先为凤酌整理出晚上能睡的床榻。

想着凤酌总归是姑娘家,一应置办的,能用银子在镇上买到的,楼逆尽往精细里的挑,虽不如凤家的桃夭阁,但到晚上,凤酌睡下去,还是觉得十分软和舒服,遂觉得乖徒弟又顺眼了一分。

到了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凤酌便将楼逆拎起来拉到院子里,绕着他转了几圈,末了还在他身上摸摸又捏捏,当即惊的楼逆睡意全消。

“小师父?”他屏住呼吸,垂眼看凤酌发顶,尾调还带点鼻音,整一个被欺负的小媳妇作态。

凤酌背剪双手,踱着步子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莫不是你以为到了龙溪,习武之事就搁置了?”

楼逆稍稍安定,他眼观鼻鼻观心,毫不犹豫地回道,“弟子没有。”

凤酌点头,她穿一身白色短打上衣和拢脚裤,长长的青丝如男儿一般用玉冠束在头顶,平眉一挑,英气非常,飒爽英姿的很。

“你今年十四,通常骨肉已僵,不适习武,可为师刚才观你骨肉,柔软灵活,不似普通人,倒像是常年有练内力,这是何故?”凤酌问道。

楼逆皱眉想了想,好一会才不太确定的回道,“弟子幼年之时,体弱不堪,母亲曾教习过一套吐纳之法,还有几个动作,说是经年习之,可强身健体,是以,弟子从未间断。”

凤酌沉吟片刻,“你使来为师看看。”

楼逆应声,他摆好姿势,起手式一开,就练活起来,那动作忽而像熊,忽而像鹤,可动作再变,又似猛虎。

凤酌越看眉头皱的越深,她耐着性子等楼逆打完一遍,肃色道,“我虽从未见过此等古怪的招式,但能看出其不凡之处,日后你当继续练下去,但,莫要在他人面前比划。”

楼逆连连应下,他才捻袖子擦了擦汗,冷不丁凤酌一掌袭来,劈开他双腿,迫使他双膝半屈,并啪的一声,拍在他手肘处,使他双手不自觉握拳,收在腰两侧。

“内炼精气神,外练筋骨皮,先扎一个时辰马步,”凤酌漫不经心地吩咐,她懒懒的往房间去,才走几步,又回身语带严厉的道,“若是偷懒懈怠,哼……”

剩下的话没说完,可其中的威胁渗人的慌。

楼逆高声答道,“弟子定当努力。”

得了这话,凤酌以袖掩唇,有点困觉地打了个哈欠,爬回内室,裹了被子,眯回笼觉去了。

32、让你看看什么叫身轻如燕

凤酌慢条斯理用早膳之际,楼逆才双腿打颤,一身酸软如面条地摸进来。

他俊脸冷着,眸色黑沉的吓人,一声不吭的在凤酌对面坐下,执起竹箸,才动手夹一筷子菜,未送入嘴里,啪嗒一声,落桌上了,整个右手都在抖,根本连吃饭都没力气,于是,他的面色更难看了。

凤酌嘴角隐晦地勾起一丝弧度,她整暇以待地瞅着他,动作优雅地喝完荷叶碗里的粥,这才起了丝缕的良心,觉得徒弟嘛,不能欺压的太过了,还是要适当的称赞一番。

故而,她轻咳一声,无比正经的道,“你的努力,为师都看在眼里,做的不错。”

楼逆眼不眨地盯着她,面无表情,往日脸沿的温润恍若幻觉,叫人猜不透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