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1 / 1)

“好了,本宫观你也不是那等扭捏不干脆的,赐你的就收下便是。”皇后摆手。

凤酌缓缓起身,眉头皱起,仅凭她的脑子,实在想不出皇后这闹的是哪一出,也不晓得是否对徒弟有所不利。

她才这样想着,就听闻殿外传来楼逆的声音,“儿臣,给母后请安。”

不顾宫人的阻拦,他竟大踏步进来,头一眼就落在凤酌身上,见她无碍,这才眉目舒展,看向皇后。

皇后不动声色,却将楼逆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心里滑过一丝了然,便笑道,“怎的,端王还担心本宫吃了你师父不成?这般急匆匆的,倒失了亲王气度。”

凤酌垂着头,瞥了楼逆身上还未换下的银灰色朝服袍摆,顿时心头大定,打定主意不开口,像皇后这样弯弯道道的人,还是留给徒弟去应付为最好。

楼逆在皇后面前毫不掩饰自个对凤酌的重视,他伸手一拉,让凤酌坐下,他这才自顾自地搬了杌子来,挨着她坐,如此后,这才回皇后的话,“母后有所不知,儿臣这师父,自来往玉矿山里去惯了,最是受不得规矩拘束,故而儿臣是担心她一不小心冲撞了母后,那可就不美了。”

皇后目光在两人身上移动,后,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楼逆,与他对视片刻,又不着痕迹的落开,越发肯定心里起先的揣测。

这人模人样的端王,居然暗藏那样的心思,倘使大白天下,可是要被世人唾弃。

想到这,她屈指敲了敲桌沿,又道,“你来的正好,本宫刚封了你师父为荣华县主,你们俩,一个是皇族亲王,一个是县主,可不能再以师徒之称了,若让人晓得了,指不定还如何编排本宫,说本宫胡来呢。”

听闻这话,楼逆神色动容,他是聪明人,哪里会听不出皇后的话下之意,那分明就是洞悉了他的念想,继而顺水推舟将师徒两人最为顾忌的死结给解决了。

这事,若是他来处置,唯有堵众悠悠之口,难免会留下话柄。

可眼下,从皇后嘴里说出来,那便是不一样的,此后,再不以师徒之称,旁人再多揣测,又能如何,说到底,皇后亲手斩断的这师徒关系,谁还敢有意义。

他拂袖,真心实意地拱手行了大礼,“儿臣,谢母后成全。”

凤酌跟着起身,也朝皇后行了礼,她倒没想多深远,只觉皇后和徒弟之间好似有甚她不太懂的暗流在涌动,她对日后不能再以师徒相称,还觉有些失落,可又一股子隐秘的欢喜扑腾在失落之下,让她很是别扭一番,也不晓得自己这情绪是从何而来。

楼逆心结一了,他斜飞入鬓的眉舒展开,肆意而风流,倒比往日少了几分的沉郁,转而多了疏朗,恰似那句,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他对皇后,也不自觉的少了一分往日的戒心,还就如今朝堂之事,与皇后言谈了番,那等闪耀如日月的才华,拂开浮沉,叫人喜的移不开眼。

皇后眸色微亮,她虽早看出楼逆是有才能的,手段心机更是不缺,可当真了解,才会越发觉得他如璞玉,不经想感叹,也真只有苏婉筝,才能教导出这样出色的孩子。

论及自身,她贵为皇后,国事朝堂从来都是信手拈来,有条不紊,然对子嗣的教导上,却十分失败,如若不然,也不会让而今生养的大皇子与她疏离,并不亲厚。

半个时辰后,楼逆带着凤酌出了长乐殿,他走前面,凤酌落后一步,两人相顾无言。

凤酌看了看前面徒弟的背影,倏觉陌生感上浮,她略有迷惑地皱眉,总觉这段时日,不仅五长老凤缺冷淡,就连徒弟好似也一夜之间,换了个人,变得谦和君子起来。

她觉心有宽慰,便努力忽略心头异样的情绪,越发觉得与徒弟疏远一些,是做对了。

两人除了宫门,待到周围便宫人太监后,楼逆这才转身,习惯的朝凤酌伸手,然手伸到半路,他似想起什么,动作一顿,生硬的讪讪垂下,敛眸道,“我送师……阿酌回去。”

“阿酌”两字,舌尖微翘,就带出缱绻的眷恋来,叫凤酌心头莫名一悸。

165、听说,酌姐儿是县主了?

第二日,对皇后册一毫无权势可言的孤女为荣华县主,自然是在京城之中引起轩然大波,特别这孤女同端王的关系看似还非同一般。

眼下。谢家同三皇子撕破脸,转而又向端王示好,就是那财大气粗的上端木家,最近也与端王走的极近,且在朝堂上,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后对端王毫不掩饰的赏识,圣人整日沉浸温柔乡,不知东南西北,并将京城九督门交由端王,一应的事。无一不是在昭示端王的如日中天。更有甚者,在言传指不定端王极有可能被封为太子,继任圣人之位。

对此,楼逆倒十分沉得住气,三皇子已经被圣人关了禁闭,一月之内不可出府,眼下除了还在边境与蛮夷征战的大皇子,他倒不用再顾忌。

不过,他也晓得轻重,对那等上门示好的,不管地位如何。一应都不见,端王府更是关门闭户,然而他手下却是动作开来,十六卫尽数被派遣了出去,忙的脚不沾地,门客中以易中辅为首。暗中对京城之势谋划。

七日不过的功夫,整个九督门就彻底被楼逆掌控,说句不好听的,他若此时有心逼宫行大逆不道之事,至少有五成把握。剩下的五成不确定,盖因他吃不准皇后的心思。

他很清楚,自己的一应所作所为,皇后多半都一清二楚,可皇后硬是当没看见,如若是作壁上观,那倒能省下他诸多的功夫,可若要是其他的心思,那只能说明皇后在下一盘天大的棋,所有的人都是她手中的棋子。

就此事,他与易中辅言谈几次,皆无果。

而就在此时,贤妃拨到他身边的宫人莞尔笑,这一日竟献上一本账册。

账册自然是贤妃的,其中账目,并不十分复杂,但若不是明眼人,却根本看不懂,只因记账之数全是那种古怪的弯曲字体,楼逆因着从小被苏婉筝教导过,故而能看懂。

他这一看,就瞧出端倪来,账目是前几年的,每月账,皆少了一笔银子,楼逆粗粗一算,起码有上千两,且越是往后越多。

这般大的银两缺口,如若贤妃只是单纯的宫妃,又无母家可借势,靠着圣人那点恩宠过活,哪里能拿的出来上千两的银子,还每月皆如此。

楼逆眸色微微发寒,他记得母妃那本宝蓝绸布的册子上有记载,她在入宫之前,不仅一手调教了十六卫出来,还打拼了好些赚银子的行当买卖,如此才一身无惧地绝然入宫。

可那些家产,他从来没见过,就是连第一批的十六卫他也是不晓得了。

他能肯定,那些东西,苏家外祖定然也是不知情的,那么当剩下一个真相,即便再不像是真相,那也铁定是真相了。

楼逆赏了莞尔笑,临摹了份账本,至于原本却是让还回去,并吩咐不得惊动任何人。

眼下,他还有一些旁枝末节没理清,也不是和贤妃清算的时机,他得等大皇子回京,去了最大的威胁,也顺便摸摸皇后的底,待彻底用不上贤妃后,才让她晓得什么叫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却说楼逆忙的分身乏术,即便心头是挂念凤酌的,也没抽出空当来,况,他也担心自己逼迫的太紧,将人给吓跑了,故而冷上一冷,给凤酌一个他已幡然醒悟的假象,就像是引诱猎物一般,等她彻底地步入陷阱,他再行收网,人还能往哪跑。

不说楼逆的心思,凤酌是半点都没看出来,她也没多余的心思去考量,只因安城凤家的人来京了,还在凤酌被册封为荣华县主后。

一行人,少家主凤修玉,他的夫人白元瑶,以及侍妾凤宁清,另有凤小九和旁的凤家嫡出子嗣,看那架势凤一天是恨不得将凤家所有人都弄到京城来,也不知他是担心日后拿下了端木家,凤家人分不到好处还是怎的,浩浩荡荡一群人进了端木府,本来还宽敞的府邸,一下就显拥挤和嘈杂了。

显然凤缺也没料到会如此,他一见凤修玉等人,脸沿更是冷凌如冰,最后,他只领走了凤小九一人,其他人,他却是管都不管。

凤酌也打算如此,然她才迈动脚,就见不远处的凤宁清眼睛一亮,她一皱眉,就听见凤宁清在喊,“酌姐儿……”

顿时,所有的人都看拉过来。

凤酌眉头皱紧,琉璃眸色一瞬加深,若是楼逆在此就能看出,她已暴躁没耐心了。

偏生凤宁清根本瞧不出,她分开众人,走到凤酌面前,揉着衣角,面色发红地问道,“酌姐儿,为师听闻,你如今已是县主了?”

凤酌撩了下眼睑,轻描淡写地嗯了声,也懒得提醒她两人早已无师徒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