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1)

楼逆猛地回头,就见凤酌一身中衣,青丝披散如瀑地站在那,小巧似贝的脚趾头似乎觉得凉而微微蜷缩着。

他一步冲过去,抄起榻边的软底绣鞋蹲到凤酌面前,“姑娘赶紧穿上,小心着了寒气。”

凤酌眉心一拢,还是抬脚,在楼逆的伺候下,将软鞋趿上,眸带冷意的对赤橙道,“没你的事,出去。”

一直低着头的赤橙福了福身,倒退着出了内室。

后凤酌才对楼逆道,“费那多心思做甚,本就是个蠢笨的,没的调教意思,日后少让赤橙进我内室。”

楼逆直起身,微微叹息,“弟子想着小师父身边没信任的婢女,总归不便,昨个晚上小师父半夜起波澜,弟子若没在,小师父又当如何?”

眼见凤酌疑惑,楼逆便将昨晚之事细细回禀了遍,特别是他为她而求人的那一遭。

凤酌斜睨他,不言不语。

楼逆笑弯了凤眼,语气带诱的道,“弟子为了小师父豁下脸面,做到这般地步,以后小师父可不能有厌弃弟子的时候,无论弟子做了什么,总也不会是辜负师父的。”

这话说的来莫名其妙,可凤酌却听懂了,她瞪了他一眼,端着作派喝道,“胡说八道!”

闻言,楼逆嘴角的笑意越发深邃,旁人不懂凤酌,可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多少了解,至少每每她那般板着小脸一本正经之时,多半都是心头略有窘迫,说直白些,便是心口不一,别扭的主。

恰好,他也来的自私,可做不来那种背地里悄悄付出的行径,越是为对方打算谋划了,便越是要让那人晓得自个心意,日后才好索取多多的回报来着。

凤酌见得不得楼逆脸上那种笑,她忍住想拍一掌的冲动,下颌一扬吩咐道,“赶紧去收拾细软,明个就往龙溪去。”

楼逆敛回多余心思,他想了想道,“小师父身子才好,还是多休息几日稳当,弟子也好趁走之前,给他们找点麻烦,省的平白小师父受了这委屈,弟子心里可不快活。”

“就你心眼多!”凤酌不太待见这一点,可一触及楼逆好脾性的刻意讨好,她便也就觉得,自己徒弟嘛,这般心眼多,也算是为了自个,是以还是勉强不去计较,“想做甚,就快去,莫要手下留情,总归都要去龙溪了,待回归之日,才定要叫那些个好看!”

楼逆是赞成的,也觉得幸好凤酌不是那等有勇无谋之徒,还算晓得暂避锋芒,隐耐一时。

他伺候凤酌穿好衣裳,眼瞧凤酌开始梳理青丝,对姑娘家那种发髻,他实在不会,也只有将赤橙重新唤回来,自己便出桃夭阁忙活去了。

楼逆忙什么去了凤酌不晓得,她用了午膳,人感觉活泛一些,便缓步往玉园去。

玉园依然与往常照旧,她踏进院,凤小九撇了她一眼,手下解原石的动作一僵,尔后犹犹豫豫地蹭过来,动了动唇,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凤酌懒得理他,径直往堂屋里去。

堂屋里,有簌簌玉屑飘落的声响,一身粗布青衫的凤缺手持刻刀,动作行如卷云流水般好看,手下是纷飞在薄光之中的玉尘,弥漫在他周身,带出一股子不食烟火的仙气来。

听到脚步声,他转头淡淡地看了凤酌一眼,又飞快回头盯着手里的玉。

凤酌本想说句道谢的话,这会却倏地开不了口了,她索性坐到对面,眼不带眨地看凤缺动作。

半晌之后,凤缺打破沉默,“何事?”

凤酌抿了抿唇角,“三儿特来谢五长老。”

“不必。”凤缺语调无波,面无表情,他甚至眼睑都妹子抬一下,“你的小厮,给了祖母绿。”

即便晓得这事,凤酌还是轻笑道,“一码是一码。”

后,她斟酌着道,“不弱日后三儿得了稀世美玉,都与长老留一份?”

昨个二长老的针对,让她猛然觉得,必须要找个和二长老身份地位相当的来同流合污,这日后才致于行事艰难。

凤缺雕刻的动作不停,“你可寻多少玉石?”

凤酌笑的高深莫测,“长老想要多少,三儿就能寻多少。”

这等大话,也只是让凤缺下刀迟疑了一瞬,他脸沿线条肃穆而紧绷,有着专注而认真的气度,端的是叫人一见不忘。

“你若能从龙溪回来,也无不可。”良久,凤缺撂下这话,长袖一挥,便是赶人了。

凤酌起身裣衽行礼,“长老拭目以待。”

她眉宇骄傲如斯,一腔的信心满腹,琉璃浅色的眼瞳迸裂出夺目光彩来,叫人不能不信。

28、这玩意儿

凤宁清觉得凤酌好像哪里都不对劲。

她单手撑头,靠坐在三围罗汉榻边,细细地回想,从凤酌起先得的那块帝王绿的时候开始。

以前的凤酌,话也不多,对人冷面冷心,加之那一身实打实的果断杀伐之气,就没几个人敢跟她对视的,可凤宁清比谁都清楚,再多的凛冽,那都只是表象而已,其实凤酌只是----

没耐心与人周旋!

她这徒弟比谁都来的心软,初初幼时,她送过一只鹦鹉给她,小小的绿毛莹莹的一只,左右不过就是一玩意儿而已,谁会放进心里去,可那鹦鹉因着照料不当,没能熬过冬天生生冻死了。

凤宁清至今都记得,凤酌为那鹦鹉默默难过了一宿,没过几日还拿玉来央着她雕个鹦鹉模样的小物件。

后来,凤酌还将那鹦鹉小物件打上五彩缨络,即便是现在,都还偶尔用来压裙。

凤宁清不自觉轻笑了声,她伸手揉了揉眉心,嘴角含笑,却是想着了凤酌让人无可奈何之处。

花厅外面有婢女回禀,桃夭阁的赤橙过来了。

凤宁清理了理水红色轻罗烟纱的缠枝并蒂莲百褶裙,随手掐了朵小几边长颈圆肚青瓷瓶里插着的栀子,才开口让人将赤橙请进来。

赤橙进来,只福了福身,凤宁清就起身过去一把将人扶将起来,并笑道,“我正巧想找人去唤你,今个小厨房做了新鲜的玫瑰酥,并有莲花糕,一会给酌姐儿带点回去,她定然会喜欢的。”

“婢子代姑娘谢过宁清师父。”赤橙小声回道,她还悄悄抬眼,偷看面目温和的凤宁清,心头觉得为何自己那般命不好,没被分到西苑这边来,外面做下人的都在说,宁清师父是一等一心善的,西苑的活计也是最为轻松快活的。

凤宁清转着手里那朵开的正盛的栀子,浓烈的暗香徐徐弥漫开来,带出一种沁人心脾的馥郁,使人忍不住多嗅几口。

她看了赤橙一眼关怀的问,“酌姐儿可又发脾气了?她若气头正盛的时候,你便躲着点,再不济使人过西苑来唤我,总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