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1 / 1)

可到底是意难平,她又想着,要是徒弟在,即便不能杀,凭他那脑子,也能叫那狗官吃不了兜着走,更甚至搞死了对方,还能让旁人都觉得是意外来着。

是以,她又想徒弟了。

这般走到尽头,见着最后一具尸体,那人死人手里紧紧拽着采石的锤子,另一只手整个插进松土中,半个身子趴在上面,眼窝凹陷下去,睁地大大的,十分悲伤。

凤酌扶着凤缺坐到一边,她走过去,沉默的将那尸体搬到一边,然后俯耳倾听,好似就听见外面轻风呼啸的声音。

她后退一步,手腕翻转,运气最后一口气劲,猛地抡拳砸在那土上,就见哗啦下落的松土中,倏地透出一点的光亮来。

凤酌心头一喜,她再接再厉,又用手肘砸了上去,顶着簌簌而落的土屑,她果然就嗅到了青草味和薄薄的柔光。

“长老,”她喊了声,一回头就见凤缺耷拉着头,整个人像是搁浅的游鱼,奄奄一息,“长老,睁开眼瞧瞧,我们出来了。”

凤酌几步奔过去,脚下踉跄,一个不稳,就摔倒在地,她手恰好抓着凤缺的衣摆。

她大口地喘着气,那两下动作用完了她所有的力气,她此刻连站立的起劲也没有。

她终于体会到那种悲哀,分明再多挖一些,就能瞧着出路,可偏上那人死在当口,分明是叫人绝望无比。

“长老……”她翻身仰躺,低低出声。

凤缺彻底的晕迷了过去,多日来的饥渴,以及身子破败的来撑不住,若不是凤酌一直拉着他往前走,指不定他早就静坐不动了。

气匀过去,凤酌艰难地爬起来,她抓着凤缺双手搭自个肩上,反手搂住他腰身,将人连拖带拉的往外走。

短短地一段坑洞,凤酌从未觉得如此漫长过,她头晕眼花,好几次跌倒在地,一身泥泞不堪,便是连那张脸都瞧不出半点瓷白,她探手到凤缺鼻下,察觉还有生息,心头喜的不行。

她只沉吟了片刻,便将凤缺挪到阴影之中,自个一人蹒跚往坑洞外走。

待出了坑洞,刺眼的日光瞬间就让她泪流满面。

凤酌紧了紧眸子,不敢伸手去揉,只缓缓适应之后,她四下张望,辨了下周围情形,眼见矿山无人,她这才冲进旁的林中,随手处只要是没毒的野花浆果,不管味道如何,她抓起就往嘴里塞。

如此咀嚼了几口下肚,她寻了水源,自个先小心翼翼地喝了几口,这才采摘来偌大的叶蔓,捧了水,又兜了好些浆果匆匆往凤缺藏身的坑洞去。

凤缺已然昏迷,除了能浸润进去点滴的水,那浆果他却是无法下咽的。

凤酌无法,她只得将那浆果捏成碎渣,挤了水汁,钳了凤缺下颌,将那碎碎的果肉混着汁水喂进他嘴里,她来回跑了两三次后,慢慢地喂了凤缺好几次的水,这才见他睫毛一颤,睁开了眼。

“长老,可是舒服许多?”小脸虽脏的来看不清了,可那上眸子却最是璀璨。

凤缺牵扯开浅淡的笑,恍若冰山雪莲,他抬手,捻起袖子里衬,轻轻地给她擦脸,还有气无力的道,“小脏猫……”

那语气远比平素柔和许多,若不是确定眼前的人真是凤缺,凤酌都要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她笑了笑,将手边还剩的野果和清水递到他面前道,“长老,再用点,有力气了才好下山。”

凤缺眼眸半垂,他瞧着那还青涩的果子,当下也不推辞,只将那果子掰成两半,一半塞进凤酌嘴里,一半自个吃了,又将那清水尽数喝掉。

这点东西本是不抵饿的,可眼下,也没旁的吃食,两人俱是晓得蓄着点力气,一应下山了就好说。

凤缺靠在洞壁,瞧着边上张着十指,时不时嘟嘴吹吹指头的凤酌,眸光出奇的暖人,“给我看看。”

他哪里不晓得凤酌的十根指头因着挖刨松土的缘故,皆带伤。

凤酌缩了缩手,不甚在意的道,“小伤,几天就能好全了。”

凤缺哪里依她,他靠过去,抓着凤酌的手,就凑道眼前,细细地看,十根葱白纤细的指头,本是圆润粉透的指甲,这会还沾满了脏泥不说,且根根指甲缝都带血。

暗红色血块和脏物凝结在一起,有的伤口已经开始红肿化脓。尽团反才。

凤缺皱眉。

凤酌不太适应和人挨蹭的这么近,特别还是凤缺又这般认真专注地瞧着她手,那种不自在就更为明显,“长老,没……”

凤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将她话语打断,后撩开自己衣袍,择了贴身干净的里衣,挽起了蘸清水,一点一点为凤酌清洗伤口。

117、这很是简单

曾二狗死了,死在自家后院密布的坑中,身上堆砌废弃的普通石头,个个都是人头大小。能看出他是被那些石头给生生砸死的,端的是红白之物横流,恶心又惨烈。

凤酌是下山的第二日才晓得此事,彼时。她恢复元气,又兼安顿好凤缺,便预备着来斩杀此人,不想,却是来迟一步。

凤缺当机立断,是夜,两人趁着夜色,摸回了开阳,凤酌更是夜探知县府。

邹知县抢夺的原石。就那么大赤咧咧地堆在院子里,凤酌一眼扫之,就晓得邹知县是贩卖了半数的原石出去,这剩下的。多半是一时半会没找到合适的下家,故而拖延了时日。

凤酌避开巡夜护卫,顺顺当当地找到邹知县的书房,进去里头,好生一通搜寻,终于在书案暗匣处,找到本记录古怪的账册。她翻了翻,不太看的懂,可还是将之卷进怀里,带了回去。

总归交给凤缺,总有人看的明白。

果不其然,那账册,凤缺只翻了一两页,就将之看的明明白白,那却是本记着邹知县贪墨多少银两,又往上峰处送过多少银子的册子。

尽管凤缺心头有所兴奋,可面上依旧面无表情。他屈指敲着那账册道,“有此物证还不够,还非得有人证,且这人证还必须是私卖原石的,这样才能将罪名给那狗官安在头上。”

听闻这话,凤酌微微勾起嘴角,眼梢上扬一分,“这很是简单。”

这确实简单,此后几天,凤酌不过跟着皱知县,同时更是密切注意出入知县府的人,不多时,她便在开阳一茶寮雅间中,瞅到了与邹知县正行买卖原石的下家。

邹知县将原石卖的十分便宜,要知道那些原石可都是从独山老坑洞之中采出来的,里面的玉质解出来至少都是中上,更无论说有极大的可能出极品玉石,是以,若那些原石在懂行的寻玉师手里,定然能分上一分,后卖出不菲的价来。

而邹知县,哪里懂这些,也没耐心一一解石,只担心着那些都是不太能见得光的,非要尽快脱手给换成银两揣兜里了,他才放心。

凤酌并未打断两人的交易,而是等那外地来的玉石行商给了银两,与邹知县分开,着急雇人去知县府拉原石之际,她才出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行商给抓了起来。

那行商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面白少须,一闽南口音,乍见凤酌,很是惊疑不定。

凤酌冷笑一声,她将人带到凤缺面前,自己便不再过问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