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悠长的宫道上,石灯中散出微弱的光。
周边甚至连鸟鸣都有些稀疏了?,唯有宫外?河道旁传来的蛙鸣, 前路只有一盏宫灯,映着朱红色的宫墙,白日里不觉得有什么, 这会?格外?的瘆人。
桑窈也?不想老是麻烦谢韫, 可是她真的好害怕。
如果没有今天这一遭就罢了?, 如今她拖着酸软的身体,还有仍然?有几分胀痛的脑袋,被那小太监追逐的恐惧也?仍然?围绕着她。
她甚至晚上都不敢自己一个?人睡觉,这会?真的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朝谢韫开这个?口。
桑窈知?道, 如他这种位高权重,稍微蹙蹙眉头就有一堆人揣测他的心思的人, 不太可能去纡尊降贵的送她一个?普通的小女郎回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是她真的好害怕。
如果他不愿意,那就求求他好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在谢韫面前丢人了?。
谢韫一时没有回答她。
实话说, 送旁人回房间这事对他而言的确太过陌生,真要?论及, 他也?就在三年前送过他五岁的小侄子回家。
这确实跟他一贯的作风不太符合。
但她看起来的确很害怕。
桑窈见谢韫沉默,还以为他要?拒绝, 便一回生二?回熟的伸手晃了?晃他的衣袖, 用一双波光潋滟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她熟练开口:“求求你了?。”
这句话谢韫听她说过许多遍。
他望着面前这张俏丽的脸蛋, 终于道:“你求人的方式向来这么单一吗?”
桑窈脑袋顿了?顿, 以前求谢韫,用这四个?字就好了?。
今天他怎么要?求高起来了?。
她想了?想, 自己从小到?大?求的最多的就是姐姐,同姐姐在一起时,她会?搂着姐姐不松手,可是现在总不能搂着谢韫不松手吧?
不过虽然?她动不了?手,但是也?能动嘴吧,她做了?番思想准备,继而决定采用她的夸夸战略:
“谢韫,你人那么好,那么善良,一定不会?拒绝我的吧。”
净敛站在旁边,木着脸想这几个?字没一个?能跟他主子搭上关系的。
而且以他对他主子了?解,他若是不愿意,他会?在一开始时就开口拒绝,可能还会?顺道讽刺一番。
他的沉默大?部分时候都代?表着应允。
而且不就是送人回个?房间吗,就这还得占个?便宜再答应。
真不要?脸。
谢韫仍不说话。
反正桑窈在谢韫这里已经全无脸面了?,索性继续道:“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们走?快一点就好了?,我只耽误你小半刻钟的时间。”
说到?这里,男人看起来才有所动容,他侧了?下?身子,勉为其难道:“走?吧。”
桑窈开心极了?,她松开手,心想谢韫果真是面冷心热。
平日因为身份地位,还有他这张天生冷脸的缘由,大?家都惧怕他。
他表面上不在意,心里一定也?很苦恼吧。
“你要?是赶时间的话,我们走?快一点就好。”
谢韫道:“谢谢你的贴心,但我大?概不差这一会?了?。”
他已经跟她厮混半夜了?。
空旷的甬道上,两人一来一往的说着话,净敛跟在后面,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这样多余过。
作为一名合格的随侍,他必须要?时刻洞察主子的意思,隔了?一会?,他便斗胆,自作主张的上前道:“公子,属下?突然?想起方才谢阁老让属下?过去一趟。”
谢韫从上到?下?扫视了?他一眼,净敛绷着身体,大?气?不敢出一口。
隔了?一会?,谢韫才抬了?下?手,示意他离开。
净敛走?了?以后,这条路上便只剩下?她们两人。
刚才净敛还在时,桑窈尚且觉得一切都很正常,这会?净敛走?了?,她就突然?觉得怪异起来。
谢韫一贯寡言,她不说话,谢韫也?没有主动跟她说话。
走?了?约莫大?半刻钟,桑窈终于在前面看见自己那透着暖光的小厢房,她缓了?口气?。
两人走?到?门前,桑窈回头看了?一眼来时路,她同谢韫道:“谢韫,你自己回去应该不会?害怕吧。”
问的尽是废话。
谢韫面无表情道:“害怕的话,你再送我回去?”
那倒是不会?。
桑窈面色僵了?僵,她转而道:“那我先进去啦!”
桑窈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内烛火未熄,男人挺括的身形站在门外?,他身后是花影错乱的甬道,身前有厢房内映到?他身上的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