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就有人絮叨起来,转运病人就够烦够危险了。
刘医丞举着手机:“飞来医馆医仙刚发来的消息,病原在煮开的沸水很快死去,从现在开始,所有人的餐食具都要在沸水中煮烫过才能使用。”
“是的,本官也知道大家伙闷热,忍一下。各位大人和各位差役,我和你们都不能倒,全城百姓们都指着我们了!”
这里的每个人都见过病死的百姓,知道死时的惨状,听刘医丞这样一说,瞬间安静下来,满头大汗地烧柴,烧一锅又一锅的补液盐。
刘医丞先是被大雨淋湿,现在衣服被火烧干了,但因为太热又一次汗湿,如此反复。
李知州又发愁:“刘医丞,这补液盐如何送给城外的百姓?”
城内经过一番又一番的喊话,百姓们已经聚集在各街坊的熟水铺里烧水煮餐具,但城外的百姓病的病,死的死……烧水是肯定烧不了了。
刘医丞想了想:“招蓦兵勇或身强力壮的男子,征调城中车马把病患送到城南悲田坊,吐泻污物洒生石灰;若雨天实在无法火化,就洒生石灰包裹尸体。”
李知州无语望苍天,这雨何时才能停?
偏偏正在这时,有差役小跑来报:“禀知州,城东地处低洼,积水不退,已经没至百姓脚踝,雨污遍地,无处可躲。”
李知州和刘医丞同时长叹,这么多年了,每逢水患之后紧随疫病,庄稼被淹,百姓病的病死的死……
一旦开始淹城,后果不堪设想。
李知州当官数十年,从未有过例外,天公之力非人能所及,这是天要亡滑州吗?
正在这时,刘医丞的手机响了,这次是视频通话:“陛下,微臣在滑州府衙的食堂内,正在配补液盐,这位是滑州知州李念谷,这位是判官,是……”
食堂内每个忙碌的人,为了不中暑,衣服能脱的都脱了,真正的衣衫不整,包括李知州,就这么毫无准备地从“手机”看到了年轻俊逸的景祐帝。
啊这……一群人呆如木鸡,啊这……这……这……
景祐帝毫不在意:“诸位爱卿辛苦,天气忽冷忽热,注意身体。李知州,现在你向孤如实禀报滑州情形,越详细越好。”
李知州慌乱间连官袍的系带都找不着,就这样敞着怀,双腿发软地介绍城内情况,病了多少,病死多少,有哪些难处……
“陛下,没电了!”刘医丞慌乱地看着手机屏幕变黑,然后关机,小心翼翼收好。
食堂一大群人再次懵圈,电是什么?
刘医丞慌了,移动电源也没电了,这可怎么办?
第134章 属实是失礼到了极点
两日后的清晨, 滑州的雨终于停了。
第三日大早晴空万里,阳光洒满整个滑州城。
杨功率领捧日军以急行军的速度,将郑院使、太医和各种物资安全送达滑州城东, 本以为陛下已经提前通知, 会有官员在城门口迎接。
然而,滑州城西的城门大开,门外没守卫,门内看不到人, 既没人赶着牛羊出城, 也没车队进城。
一眼望去, 像个空城。
风尘仆仆的杨功和郑院使面面相觑,出发前知道滑城危,但再怎么危也不至于三天就空城了?!
正在这时,一名探路的捧日军来报:“城南、城东和城北各门外都有浓烟升起, 城内也有炊烟……”
郑院使吊到嗓子眼的心又放回胸膛,行医这么多年,他亲眼见过“十室九空”的惨烈瘟疫, 城内有炊烟就还有人在, 有人在就不会绝城。
“为何各城门外有浓烟?”
探路回禀:“郑院使, 滑州连日大雨无法火化, 今日放晴在火化。”
郑院使的眉头紧锁,可以闻到隐约的臭味儿,这么闷热潮湿的天气,病患尸体堆积五六日……根本不敢细想。
此外,滑州城近在眼前, 可滑州地界非常大,横跨两百里, 下辖十四个县,这场疫病传播得多广,目前为止没有详细数据。
郑院使思来想去,看向杨功:“不知道,能不能麻烦捧日军一件事?”
“请说。”杨功回答得非常爽快。
“能不能派人去打探一下,滑州十四县里有多少出现疫病?哪里最先出现?比如高热不退,身上起红疹,腹泻便血……”
杨功随手指了一人:“小心些。”
“得令!”一名捧日军骑马急驰而去。
“郑院使,这么多药材和物资,打算放哪儿?”杨功知道这些马车牛车装了哪些物品,必须小心保管。
“先入城。”郑院使从背包里拿出口罩,准备分发。
正在这时,有人骑着马冲出城门,望着城门外的郑院使两眼放光,大老远就招呼:
“郑院使!”
郑院使和杨功好半晌才认出打招呼的二人,身着常服的李知州和刘医丞,两人蓬头垢面,活像在泥地里打了滚。
“郑院使,李知州。”
“郑院使,下官刘医丞。”
伤寒蔓延起来如同大火,郑院使和杨功都是务实又爽快的人,免去双方见面的寒暄与繁文褥节,跟着一起进城。
进城的路上,郑院使和杨功才明白,李知州和刘医丞这三日都带人在滑州城外的村镇和下辖县里忙碌。
李念谷从外地赶到滑州上任也才一个月,刚够把滑州城内大事摸清楚,连下辖十四个县的知县都没来得及认识,就遇上伤寒这么大的疫病。
熬了几宿没睡,又从黄县连夜赶回来,一路上骑着马连摔了好几跤,仅存的干净衣物全是泥浆,但也找不着其他干净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