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想强调一遍她这次行动有多么冒险,可话到嘴边却觉得她好不容易才忘了身体的疼痛,再多说一句重话都于心不忍。

神无梦注意到他的复杂神色,大概也猜到他在想什么东西,没有说话。

她喝够了,示意降谷零把水杯拿开,但他们的默契显然不值一提,提前抿起的嘴巴和依然在倾倒的水流撞在一起,液体顺着她的唇角淌下,打湿了一点衣襟。

意识到自己失手,降谷零面色微变,连忙把水杯放下,抽了几张纸巾往她的身上擦,还没忘避开受伤的皮肤:“抱歉。”

脚踝被小狗的尾巴扫过,很痒,但神无梦没空低头。

好像能在安静的客厅内听见心跳声和呼吸声,她看着眼前男人难得外露的紧张神色,觉得现在的气氛都是她从没想象过的。

是因为她在朗姆的事上帮了他,还是因为自己受了伤,又或者是教会里给了他某些误解……

神无梦感到擦拭水痕的动作越来越慢,对上降谷零抬眸的目光。

“波本。”她叫他的代号,剔透的瞳孔中染上些许困惑,不确定道,“你是把我当成需要保护的群众,还是在补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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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章准备给朗姆收尸来着,结果零哥非要抢镜,没办法了(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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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群众什么的没有一点关系,他只是想保护她。

降谷零将手中打湿的纸巾攥紧,在哈罗时不时制造出的背景音中说道:“你愿意接受我的补偿吗?”

他看着神无梦,心中有满腔的话想说,却很清楚这不是向她剖明心意的最佳时机,反而会进一步增加她的心理负担,或许连现在这样平和的相处都会被毁掉。

“我应该更早一点对你说的。”降谷零看向她,表情郑重,声音平稳,“对不起,无论是这些年对你的偏见还是……在hiro的事情上,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自以为是地怀疑你的身份,固执己见地让hiro不要相信你,包括平时那些刻意为之的针对,所有都对不起。”

这番话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吐字都清晰,眼睛也始终望着她,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

神无梦都不由自主地认真起来。

她当然能感觉到降谷零这段时间以来对她的态度转变,也没有忘记他将自己从雪崩中救下的事情,但他们的矛盾和争执存在了这么久,要怎样才能一朝一夕就化为玉帛?

所以她几乎是有意地回避思考这些,她没办法摸索出新的相处模式,宁愿沿着已有的轨道重蹈覆辙。

能在朗姆的计划上和他合作,能够短暂交托半天的信任,这对她而言已经是极限了。

眼前的男人紧抿着唇瓣,额前的金色碎发垂落,让他的娃娃脸看起来更显年轻,乍一望去很难想象这是位已经在黑暗中游走七年的卧底。

那双灰紫色的下垂眼失去了属于波本与安室透的笑意,一眨不眨的,仿佛害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以至于显得有些紧张,好像等待审判落下的罪人。

他在害怕吗?

神无梦无法确定。

“你为什么忽然说这些?”

她感到一丝错愕,率先移开对视的目光,低垂着眼睫,视线落在摇着尾巴的雪白哈罗身上,不愿意对已有的关系做出任何改变。

身为公安卧底的降谷零怀疑她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说到底,她除了帮苏格兰掩饰那份卧底名单,也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更没有拿得出手的证据自证身份。

只是凭着一起做任务的交情,就想让他相信自己,相信一个组织的代号成员,的确是天方夜谭。

这些她辗转难眠之际一遍又一遍想明白的道理为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提供了无罪脱身的机会,却也如针刺般的让她始终保持着克制和清醒。

尽管都是职责所在,神无梦却说不出“算了”或是“一切都过去了”的宽恕话语,或许她就是斤斤计较的人,也做不到一笑泯恩仇。

降谷零看懂了她的神色,胸腔泛出密密麻麻的苦涩,如沙砾摩擦着柔软的心脏,与掌心碎开的纸屑一样。他想去碰她苍白的手,想去抚摸她低垂的眼睛,可他只是将双手攥得更紧,再一次重复道:“对不起。”

她不需要用什么证明自己,也不需要为他们做任何事,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分明都被他看在眼里,他早该知道她是值得信任的,只是那时的他拒绝去看。

相处的那几年,他总想要看透她、质疑她,从那些粉饰中去找真实,越过皮囊去看骨骼;可他却忘了看见她、感知她,不知道双手之上捧着真心,骨骼之外还有血肉。

发生的事实无可更改,降谷零感到一股无力感,他甚至到了现在都没有推理出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更找不到弥补的方法。

一个全心全意的爱人?

但她却在拼尽全力地瓦解组织,利用起琴酒也毫不犹豫。

神无梦心安理得地听着他的道歉。

那根刺横亘在他们的关系之中也无伤大雅,不会影响她对降谷零的信任,更不会影响她帮助警方对付组织。可有人想要把这根刺连根拔起,想要给伤口清创让它再次愈合,这让她没法继续麻木。

“只是立场不一样。”神无梦不想给他任何其他回应,“我收到你的道歉了,如果这段时间的保护是你的补偿,那么”

“不是。”

降谷零兀然打断她,下一秒又像是怕惊扰到她一般地放低了些音量,连自己的情绪也掩饰起来:“我想保护你,不是为了补偿,更不是因为义务或者同情。”

他不敢说出那个最关键的字眼,克制着轻声道:“你一个人承担的太多了,保护你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神无梦重新抬眸看他。

那双灰紫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嘲弄或轻慢,认真到坚定,好像在说什么重要承诺,让她随口的玩笑也堵在喉咙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连哈罗都安静下来,摇着尾巴轻轻蹭她的脚踝,仿佛在安抚她。

“那好吧。”

神无梦败下阵来,将软和的哈罗抱在怀里,说道:“既然即将接替朗姆的波本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就保护好我吧,别让我死了。”

她的语气松快起来,眼眸弯起,朝他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