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得那么决绝,走得那么快,是因为他不想再将情绪袒露在尹绪面前,因为他要回F国,他不能优柔寡断,只有和尹绪彻底断联,他才能回归正常的生活。

岑今溧擅长自欺欺人,擅长逃避冲突,但不擅长放下,他六岁认识尹绪,对方占据了他生命中接近二分之一的时间,他很难割舍掉这么长时间的陪伴,出国那几年情绪变淡,他以为自己能够放下,可是一朝重逢,他还是忍不住和尹绪发生关系,尹绪只是随口邀请他回国,他就又跟着他回来。

他不该回国的。

岑今溧的手机一直在响,是尹绪打来的电话,连前座的司机都问他为什么不接,岑今溧于是设置静音,把尹绪的号码拉进黑名单。

尹绪在社交软件给他发信息。

【你去哪里】

岑今溧盯着对话框顶上的“对方正在输入”,动动手指将尹绪拉黑。

他不想和尹绪联系,尹绪有自己的生活,他也有自己的生活。

他们是两条不平行的线条,短暂交错后,就该分道扬镳。

再也不要见面才好。

岑今溧没有回家,因为尹绪很可能在他家门口堵他,他住进一家星级酒店,准备在这里住几天。

他的机票在下周,他打算临走前打电话给尹父尹母道别,在此之前,他谁也不想见。

岑今溧给自己擦过敏药,在手机上预约挂号,定好闹钟,在淅沥雨声中睡去。

他在梦里持续下坠,失重感让他心脏一阵抽搐,下腹有些胀痛,他下意识摸肚子,摸到一团柔软的鼓包。

怎么回事?

岑今溧醒来时手机上全是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有尹母的电话,还有发来的信息

【小溧,今天来不来阿姨家吃饭呀?我炖了海鲜。】

【我让尹绪去接你吧?你跟他联系一下。】

【小溧,你是跟尹绪吵架了吗?】

真幼稚。岑今溧想,尹绪竟然会告家长。

岑今溧没回消息,他不想让尹母知道他要去医院。

他戴好口罩围巾,全副武装打车去医院。

他挂的是信息素科,高中时一个姓魏的医生为他确诊了信息素异变症,五年过去,魏医生升职为主任医生,挂号费也贵了一倍。

医院人非常多,岑今溧躲在偏僻的角落等待叫号,他把露在外面的皮肤用围巾遮住,他细心留意叫号声,手机一阵震动,竟然是罗青越打来的电话。

罗青越一般只给他发信息,很少与他通话,是出了什么事吗?

岑今溧接通:“喂,青越?”

“小岑!你在哪里?”罗青越声音很急。

岑今溧下意识回答:“在医院,怎么了?”

“你怎么了?”罗青越担心地问,“你生病了吗?尹绪一直在找你,说联系不上你。”

“只是有点感冒。”岑今溧暗骂尹绪神经病,他是想将他们的事搞得人尽皆知吗?

“你和尹绪吵架了吗?”罗青越的声音带着探究,“他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岑今溧没说话,罗青越小心翼翼地找补:“尹绪就是那个性格,他讲话不太照顾别人感受,但是做事还是靠谱的。”

“他一直在找你,特别急。你要不跟他沟通一下吧。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们缺乏沟通,就是,你们在同学会上相处挺别扭的,但是尹绪很关心你,他一直给你夹菜。”

岑今溧被医院的暖气烘得浑身暖热,他拉下挡住脸的围巾,突然问罗青越:“青越,你知道尹绪求婚的事吗?”

“啊?求婚?”罗青越疑惑地发出几个语气词,“他,他好像之前找我老公提过这个事。就是我的订婚戒指是我老公找一个海外的首饰设计师定制的嘛,你们还没回国的时候,他找我老公要了那个设计师的联系方式。”

“前段时间我老公出差,帮他把东西带回来了。”罗青越疑惑,“我以为他买的普通首饰,他买的是戒指?他要跟他对象求婚吗?什么时候啊?”

“不知道。”岑今溧平静地回答。

罗青越:“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对象是谁,也许他想求婚之后再介绍给我们。”

罗青越疑惑地问:“他求婚和你们吵架有关吗?”

“不是,这件事与我无关。”岑今溧泄力靠在墙壁上,敷衍道,“我先挂了,医生叫号了。”

罗青越给岑今溧发信息,关心岑今溧的病情,嘱咐他好好养病,岑今溧礼貌地回谢谢。

他脑子一片空白,从罗青越的作证中笃定了尹绪要求婚的事实,原来他在国外的时候就策划好要求婚。

真没意思,岑今溧的回国就是一场笑话。

医生叫号了,岑今溧心不在焉地走进诊室,魏医生一看见他,便笑着叫他的名字:“岑今溧,我记得你。”

岑今溧:?

“我从业这些年只接触过你一个信息素异变症患者,可以说是印象深刻啊。”魏医生说,“听说你去国外了,国外对这方面的研究比较多,但似乎一直没有靠谱的根治方法,你是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

岑今溧无奈地苦笑,将自己最近的症状讲了一遍,魏医生开了诊疗单,岑今溧去测激素,回到诊室复诊的时候魏医生对着检验单看了很久,眉头皱得很深。

“你的发情周期正常吗?”魏医生问。

“目前正常。”岑今溧的发情周期是三个月一次,自从上次发情期过去,他还没迎来下一次发情期。

“你这个情况……”魏医生顿了一下,“你去做个B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