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他问:“你们的婚期定在两个月后?”

提起婚事,林听就头疼:“能不能别提这件事?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明天的安危比较好。”

今安在不以为意:“这不是要给你准备成婚大礼嘛。”

“不用了,谢谢。”

*

翌日一早,太阳初升时,林听与段翎共乘一辆马车到城门。守城官兵之前受过他的提点,如今看到段家的马车也会拦下来检查。

段翎撩开帘子,让他们看,坐在他身边的林听镇定自若。

守城官兵先朝他行了一礼,再小心翼翼地检查马车,连车底也没放过。坐在车外的陶朱和小厮全下车,站在一旁等他们检查完。

按照规矩,守城官兵还需要碰段翎的脸,看是不是被易容之人假扮的。但他们没这个胆子,怕冒犯他,欲言又止道:“大人。”

段翎让林听当着他们的面,用手碰他脸,着重碰下颌等处。

林听诧异:“我?”

“嗯。”

易容过的人不能让人稍用力地碰脸部位置,否则假皮与真皮肤会出现分层,很容易分辨的。

不过守城官兵一般不会同意人用自己碰自己的方式来证明没有易容,因为他们可能会控制力度,看似很用力的碰,实则很轻,这样就有了浑水摸鱼的机会。

所以只让守城官兵触碰。

而段翎身份特殊,让身边人触碰也勉强可以,毕竟只要不是自己,旁人是很难掌控力度的。

林听顶着车外守城官兵的视线,倾身上前,双手缓慢地碰上段翎线条流畅的下颌,沿着他皮肤碰了片刻,指腹微微一用力地抚过,很轻易便留下一道红痕。

她忙道歉:“抱歉。”

段翎垂眼看近在咫尺的林听,看了眼她发间的金步摇,认出是以前那一支,眨了下长睫。

他说:“没事。”

红痕在他白净的皮肤上尤其明显,还隐隐有一丝色气,林听迅速收回手:“可以了没?”

守城官兵也检查过小厮和车夫的脸了,给他们放行:“可以了。”林听和陶朱都是身高跟谢五公子谢清鹤完全不相似的女子,不会是男扮女装,不用接受检查。

马车驶出城门,车轱辘碾过地上的沙尘,留下两道辙印。

林听不禁担忧起今安在,守城官兵搜查森严,他今天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成功地送走谢清鹤?

真有七分把握?

段翎坐在她对面的坐板上,绯色衣袍垂落在车厢内,像花瓣。他冷不防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林听在想什么,怎么可能告诉他,她没出手帮谢清鹤,却也不会出卖他。

马车内置有茶具和热水,段翎慢条斯理地沏茶,他一举一动皆像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你昨天怎么突然想约我今天出城踏青?”

“我想……见你了。”

段翎沏茶的手在半空停了下,若有所思地笑道:“是么。”

林听点头:“就是想见你了。”是想见段翎没错,然后想办法打消他想和她成婚的念头。

这是她最近的目标。

段翎沏好茶,拎起紫砂壶,倒了两杯茶,热雾飘起来,从他眼前过,模糊了表情。待热雾散去,段翎唇角含笑,没说话。

林听被他的笑容晃了下眼,很快记起正事,暗戳戳试探:“婚期将近,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他抿了一口清茶,不答反问道:“我该有什么想法?”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听说每个人在成婚前都会冒出很多想法,有些人甚至在成婚前几天忽然解除婚约,就想问问你。”

段翎晃了下茶杯,望着漂浮在里面的一片茶叶,笑得很是良善:“我没有。难道你有?”

她讪讪:“我也没有。”

他放下茶杯,语调温和道:“你不必担心,婚事定下了就不会变,我们会如期成婚的。”

她担心的就算是婚事如期举行,林听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端起茶杯喝茶:“希望如此。”

段翎又看了她一眼。

出城时还是晴空万里的,当他们到踏青之处时,天便变了,乌云密布,光线昏暗,几道雷声过后,暴雨如注,敲得马车哐当响。

雨太大了,马车难行。

马夫问段翎怎么办,他们现在离京城有点远,冒雨回去危险,要不要先找个地方避雨。

段翎扫了眼外面,问车内的林听:“段家有一处宅子在城外,从我们这里出发,往西侧行大约半刻钟就是,去那里避雨如何?”

京城里有不少富贵人家会在城外安置宅院,偶尔出城小住几日,适当地换个环境放松放松,段家在此处有宅子不足为奇。

林听:“可以。”

车夫立刻朝他说的那个方向去,行半刻钟后果然看到了一处宅子,停下马车让他们出来。

陶朱一手给林听撑伞,一手扶她:“七姑娘,当心路滑。”

宅子青砖灰瓦,周边萦绕着参天的古树,从外面看很普通,进去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宅子门后是石桥流水,放眼看去,花木扶疏,长廊蜿蜒,两侧窗棂雕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