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开你车我送你回学校,下了晚自习去接你。”
夏槐序微微低头跟路银塘说着话,两人一起往外走,刚走没几步分诊台的护士忽然快步走了过来,边走边叫他:“夏主任刚才陈主任给我打电话说让您马上去急诊一趟,说乔医生出事儿了刚送到急诊外科,打您电话打不通!”
夏槐序来门诊一般不带手机,放在办公室了,听见这话他马上从路银塘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跟护士点了下头拉着路银塘往电梯那边走。
“小玉是我,你值班对吧,我的手机在我办公室左边第一个抽屉里,麻烦你现在帮我送到急诊外科,辛苦了。”
挂了电话电梯也到一楼了,路银塘不知道急诊怎么走,跟在夏槐序旁边急得抓他衣服,“什么事儿啊还上急诊了。”
“在外科估计是受伤了,”夏槐序边走边拨号,“我先给乔维桑打个电话。”
乔维桑早就给他打过电话了,没打通,大概是看号码陌生直接挂了,打了两次才接,声音很沉,听得出来压着火呢,夏槐序简单问了几句知道大概就挂了,和路银塘找到了乔心远在的诊室。
这个点儿病人少,外科就乔心远一个,坐在轮椅上,吓了路银塘一跳,跑过去弯腰看他,“咋还坐上轮椅了,怎么回事儿啊?”
乔心远额头上贴着一块大号创口贴,脸色煞白,本来没什么表情地坐在那儿,看见路银塘后撇了撇嘴,差点儿就哭了,忍住了,“我好心办好事,结果有坏人办坏事,骂我还推我。”
这次真不是乔心远惹事,他下午下班路过附近一个工地,里面出了事故,好几个人被侧翻的沙土车撞到,当时救护车还没到乔心远好心过去帮忙急救,被不知情的项目经理拖起来推到旁边去了,直接给人推倒撞车厢角上了,破了个口子缝了三针,还得打破伤风,身上也擦伤了好几处地方。
路银塘看着他这样心疼自己学生了,动作很轻地摸了摸他的脸,“疼吗?打麻药了没啊。”
“打了,不太疼,我没事。”乔心远到了正事上就懂事了,还安慰路银塘,“老师你来接夏主任下班吗,耽误你俩约会了。”
“我不跟他约会,没意思,看你有意思。”路银塘笑了笑,“想不想喝水?”
乔心远摇了摇头,“好像不能喝。”
“我看看。”夏槐序跟陈主任说了几句话问了问情况,过来在乔心远跟前蹲下,用手指稍微掀起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又检查了一下肢体活动,跟他说了几句话,“头晕吗,恶不恶心,想不想睡觉?”
乔心远只摇头,“挺晕的,不恶心也不想吐,不想睡觉。”
夏槐序又摸了摸乔心远额头周围一圈,问陈主任:“给他做头颅MRI了吗?”
“没有,他意识挺好的,就做了CT。”陈主任说,“身上也没什么伤,只要颅内没出血就不严重,估计也没出血。”
“嗯,差不多。”夏槐序皱着眉看乔心远这副惨样,“你哥快到了,等会儿我送你们回去。”
门口有护士进来找陈主任,又来了病人,夏槐序跟他道了个谢把他送到门口,小玉也正好拿着他手机跑来了,她和乔心远很熟,留下来安慰了乔心远一会儿才回去继续值班,乔心远叹了口气,跟路银塘说:“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就一个坏人咋就让我碰上了。”
路银塘摸了摸他的头发,“摸摸毛吓不着。”
夏槐序和路银塘陪着乔心远等了会儿,片子发过来陈主任说没问题,夏槐序还是不放心,又发给神内科的同事让帮忙看了看,确实没有出血和其他异常,正跟乔心远说着,乔维桑到了,正巧工地的项目经理后脚也到了。
夏槐序看了眼冷着脸的乔维桑,冲站在乔心远旁边的路银塘招了下手,叫他过来,往旁边挪了几步,正好挡在项目经理前面,夏槐序皱着眉看他,对方两三个人,被夏槐序一张冷脸看得脚步停下,往后看了看。
“我们来看看乔医生。”其中那个经理说。
夏槐序冲跟着乔维桑一起来的那个人抬了下下巴,那人过去,说:“我是乔医生的律师,我姓杨,有什么事您跟我沟通。”
“什么意思,还请上律师了。”经理当时就很不满,直接伸手要推他,被杨律师躲开了,“我跟乔医生谈就行,要多少钱我们都赔,别把事儿闹大了,对你们没好处,到头来赔偿金也没了。”
没有人理他,乔维桑蹲在乔心远面前连个眼神都没往这边给,他两只手抬起来,没敢碰乔心远的头,在他脏了的衣服上轻轻拍了拍土,又捧着他的脸看了看,才问他疼不疼,乔心远立马点头,这里人多,他只把手塞进乔维桑的手里,小声回答他哥的话。
“能走路吗,我把车停门口了,要不我抱你?”
“能,没那么晕了,到家你抱我吧。”乔心远小声说,“急诊门口不让停车。”
“这就走。”乔维桑摸了摸他的脑袋,握着他的胳膊把他从轮椅上扶起来,搂着他的肩膀把人半抱在怀里径直往外走,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夏槐序。
夏槐序脱了白大褂,捏了下正在发呆的路银塘的手,“走吧。”
“哦。”路银塘看了他一眼,和他一起往外走。
上了车,乔维桑把乔心远放进后排,自己又出来了,跟夏槐序说:“我过去一下,你们把车开出去等我。”
夏槐序点了下头,乔维桑刚进去乔心远就从车窗里钻出来了,声音挺虚弱地说:“夏主任,你进去看着我哥点儿,别让他发火,被认识他的人拍了又是件麻烦事。”
“我知道。”夏槐序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脑袋,让他回去,把车钥匙给路银塘,“你陪他在车里待着吧,我进去看看。”
路银塘接过车钥匙把车从急诊楼门口开走了,停在门诊楼前的停车位上,今天晚上有风,怕乔心远不能吹着,他把车窗都关上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车里忽然变得安静,一时有些沉默。
过了挺长时间,乔心远哑着嗓子开口了:“老师,你觉得我犯错误了,是不是。”
第44章
“什么叫犯错误啊。”路银塘在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感情上的事儿分什么对错。”
“我知道,其实就是错了,我哥也说这样是错的。”乔心远低声说。
“但他还是陪你一起犯错了。”路银塘说,“那你就不算错。”
乔心远在后面看着路银塘,点了下头,路银塘在他这里和夏槐序段明逾不一样,和他的好朋友金小余陶可顷也不一样,路银塘是他的老师,而且是很好的老师,他愿意理解学生的错,也能体谅学生的错,乔心远从来不对任何人说的话对路银塘能说出来。
“我真的想跟我哥永远在一起呢,这不对吗?”
“放在道德层面确实是不对的,我觉得你哥应该也是这个意思。”路银塘转过身,直接看着乔心远,语气挺温和的,“但任何事扯上感情评判标准就不一样了,你只是想跟你哥在一起,听着也没什么,日子是你自己过的,别人能看出个什么是非对错,在这件事情上你已经决定了不管不顾,就应该对任何人的态度也都不管不顾。”
路银塘笑着揉了揉乔心远的脸,手放在他肩膀上捏了一下,“这样才是对你自己的保护,你可以筛选真正的朋友,还可以永远和爱的人在一起,这不是很好吗。”
乔心远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带着很低的哭腔小声说:“我知道了,老师。”
过了半个多小时夏槐序和乔维桑才过来,路银塘下车去了副驾驶,夏槐序开车。
乔维桑一上车就看出来乔心远哭了。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更难看,把人抱怀里抬起脸来检查,“疼哭了啊?”
“才不是。”乔心远推开他的手,往前面看了眼,“就是想哭,等到了家我还要哭。”
“在这儿预备呢。”夏槐序在前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