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重突然大喊,像发怒的狮子,声音接近于咆哮。李漫新被他吓得心脏一颤,眼泪一瞬间就在眼眶里聚集,并再次滚落到面颊上,覆盖住刚刚的泪痕。

他手脚并用往旁边爬,下意识想逃离身上的人,却被许重狠狠掐住胳膊,按在原地,上臂内侧的软肉被掐得生疼。

“你放开我,呜呜,”李漫新哭着说,“我害怕你!”

李漫新从来没有觉得许重有这么可怕过,即使许重以前再发疯、再不正常,也没有用这种态度对过他。

“你为什么害怕我?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是吗?”许重恶狠狠地说,他把李漫新整个人翻过来,左手“啪”的一声扇在李漫新的屁股上,从响声能听出来下手很重,薄薄的夏季校服短裤一点也不能挡痛,李漫新被打得双腿并拢,膝盖向前缩了一下。

李漫新长这么大,一次父母的打都没挨过,更别说这个人是他喜欢的哥哥了。他委屈非常,对许重的不满化成少见的讨厌,虽然被按着,却还是努力扭动身体逃离许重:“你滚!你凭什么打我,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爱和谁做爱就和谁做爱,关你什么事!”

许重气得五脏六腑都在发痛,他从后面抓住李漫新身上短裤和内裤的松紧带,一把就扯下到腿弯,让李漫新像小孩子一样露个光屁股在空气里。他伸手摸进去,就摸到还有点湿润的股缝和异常松软的后穴。

如果许重有经验,就能知道这种程度的松软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完全塞进去过,充其量只是拿着润滑油在外面揉了揉。但许重没有任何经验可言,甚至因为排斥自己的性取向,连基础的学习资料都没看过,所以当他被李漫新已经和别的男人做过爱这个想法锤击大脑时,他整个人都痛苦得颤抖起来。

许重不由自主弯下腰,胃疼得像是要呕血。李漫新的身体被其他人进入过,这个“事实”让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身处在不真实的噩梦当中。可是他的头脑又异常清醒,清楚地知道不可挽回的事情已经发生。

这种感觉不是最喜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被别人玷污这么简单,而像是自己身上的一部分被刀子割开,被灌入肮脏的泥水,血肉和泥浆模糊成一团,留下永远不可能愈合的伤口。

他本来是一个完整的人,是一个因为李漫新的存在才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人,他和李漫新就像蛋壳里的两只双生雏鸡,被坚硬的外壳包裹成一个整体,与其他所有人隔离,而如今,李漫新永远、永远不可能再完全属于他了!

第三十五章 全都是泡沫

李漫新看不见许重,只能胡乱用脚踹他,他听到许重在沉重地喘息,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

“你就这么贱,一定要找男人操你吗?”在痛苦和绝望中,许重说出自己都想不到的恶毒的话。

李漫新沉默几秒,狠狠一脚踢许重的下身,这次瞄准很精确,不偏不倚正在他的老二上。

“嘶――”

许重疼得弯下腰,掐着李漫新胳膊的手松开,李漫新抓着这个机会往床边爬,很快又被后面的人按住脚腕,但他已经接近床头,便摸索着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

昏黄的光线亮起,李漫新终于从黑暗中解放出来,衣柜上的穿衣镜映出两具交缠的身影。他被按着腿,上半身艰难地翻过来一半,回头去瞪那个限制自己自由的罪魁祸首。

许重双眼通红,面目扭曲又绝望,李漫新讨厌他骂自己,怼回去道:“我想找人做爱,对我来说是正常的生理需求,你觉得贱,那是你的想法,跟我没关系!你敢说你没想过和我做爱吗?那想要操男人的你算什么,不也是很贱,你在骂我的时候,其实是在骂你自己,你从来没有接受过你自己真实的样子!”

许重脸色铁青,李漫新就这样说出了他不愿意承认的、自己对自己的一种厌恶,他被迫在此刻面对这无法反驳的事实。他有一种和李漫新身份颠倒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再也不能作为大一岁的哥哥照顾他、控制他。

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袭击了许重的内心,蔓延到每一根神经之上,这恐惧促使他举起手,想要让对方闭嘴,想要让对方服从。

在巴掌落下的前一秒,许重的眼睛好像突然被镜子的反光闪了一下,他不自觉抬头,看到了自己狰狞的面容。

和他的父亲一模一样的面容。

和之前每一次、每一次挨打的时候,他不停地想自己到底哪里又做错的时候,他祈求有人能来救救他,但只能看到母亲软弱和回避的表情的时候,不敢直视的那张一模一样的面容。

他慌乱地去看身下的李漫新,心脏揪紧,生怕在他脸上看到和他的母亲遭受家暴时一样的神情。

但李漫新只是瞪着他,愤怒,倔强,眼神明亮,害怕他的手落下带来的疼痛,却永远不会屈服于疼痛。

许重心里的石头重重落下,他发现自己松了一口气,即使李漫新的眼神里甚至含着一丝厌恶,但他仍旧因为李漫新不像他的母亲而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是如此讨厌自己的父母,讨厌他们的样子,讨厌他们的关系,讨厌自己的家庭。

眼泪没经过他的同意就在眼眶里聚集,他像个小孩子一样,俯下身,弓着背痛哭起来。

“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许重的头埋在李漫新的背上,哭着问道。李漫新感觉到有泪水穿过他的衣服,浸湿他的皮肤。

许重哭的时候李漫新也会哭,他们的悲伤与难过一直连在一起,即使李漫新不知道悲伤的原因是什么。

他的眼睛泛红,说出的话却坚决:“是的,不像以前那样喜欢你了。”

“你喜欢上谁了?赵林宇吗?”比起之前的痛苦,许重的声音里多了一些茫然,他好像在失去李漫新的这一瞬间失去了一切,事业有成的父亲,温柔贤惠的母亲,成绩好、长得帅、永远被夸奖的自己,所有他身上令人艳羡的光环,都像是漂浮在空气里的水雾,渐渐消散了。

“我不……”李漫新想接着说他现在不喜欢任何人,可是脑子里却突然跳出周明远拉着他的手、不让他离开教室的样子,这短暂的影像让他即将说出口的话拐了个弯,“我不喜欢赵林宇。”

许重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感觉好一点,因为他已经痛苦到麻木,体会不出情绪的变化。他像在沙漠里行走多日,因失水和饥饿而耗尽力气的旅人一样,慢慢地爬到李漫新的脖颈旁,紧紧地搂着他,祈求道:“你不要喜欢他,你不要再和他做那些事了好吗?”

许重的身体在发抖,李漫新心疼他,双手环住他的后背,一下一下抚摸着安慰他,却不想骗他:“我没办法给你这个承诺。”

第三十六章 反抗或不反抗

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音,李漫新听到许重妈妈的声音:“家里怎么关着灯?重重没回来吗?”

“不可能,”随着二人离开玄关的脚步声,许重父亲说,“他在自己房间。”

许重像濒死挣扎的兔子一样,虽然力气几乎耗尽,但感觉到天敌的靠近,还是能受惊地跳起来。

李漫新看着他慌张地擦干眼泪,从床上爬起来站到一边,惶惶不安地盯着卧室那扇即将被推开的门。

几秒钟后,许重的父亲推门进来。

许兵勇虽然已经四十四岁,常年在外喝酒应酬,身材却毫不走形,浓眉大眼,头发黑亮浓密,至少从外表来看,在中年男人的圈子里算是有魅力的那一挂。

但他的神情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狠戾和冷漠,李漫新常听人说一句俗语叫做相由心生,他从很小的时候就从许兵勇身上知道,相由心生的相,不是五官,而是神态。

“你们两个大晚上不学习,关着灯做什么?”许兵勇问。

许重脸色苍白,却不像以前一样想要找合适的谎言搪塞过去,他心里有一缕今天刚刚被点燃的火焰,那是他从出生就被压抑的反抗心理,他说:“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许兵勇立刻察觉到儿子的不对劲,不仅仅是这一句奇怪的话,而是淡化了顺从和恐惧的语气挑战到他的权威,他毫不犹豫,猛地一巴掌扇在许重脸上,怒道:“你怎么说话的!”

这一巴掌力气很大,许重被打得后退几步,不再反驳。许重的母亲默不作声地站在卧室门外看着这一切,甚至没有走进来。

李漫新想骂许兵勇但他忍住了,许重自己不反抗,他指责许兵勇只会加剧许兵勇的愤怒和许重之后受到的伤害。

许兵勇心里对李漫新很看不上,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斜着眼看他,说道:“这么晚了,你先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