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奕松有时候想?许小真死, 他再去?死,这样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可那天他看?见许小真孤孤单单坐在审判席位上,右眼因为被冰锥刺入导致的?红肿, 几乎每说一个字, 就?要眨一下?眼睛, 泪珠不自觉就?被挤了出来。
只是这样, 陈奕松就?已经觉得无法忍受, 怒气和疼痛从心肝脾脏一起滚烫的?翻涌上来,“轰“”的?一下?,将他的?大脑点燃。
许小真可以不爱他, 可以利用他, 可以恶意的?对待他, 无论什么方式, 任何都可以,但?许小真不可以受伤或者死去?。
闻从晟被抓捕之前,顾延野等了他三个小时, 毒品混合着高浓度火碱和污水, 从鼻腔灌进闻从晟胃部,一共两千毫升。
他的?肠胃被灼烧腐蚀, 每日吐血不止,更无法喝水进食, 惨叫声响彻整座监狱, 肾上腺素和止血针维持着他痛不欲生地活到?了枪毙执行那天。
凡是见过?闻从晟惨状的?人,都不由得汗毛倒立,连做几天噩梦, 几乎无法相?信世上还有心肠这么歹毒的?人,能使出这种酷刑。
不过?如果每个突破人类道?德底线的?犯罪分子都能在枪毙前体验这种痛苦, 那的?确是一大解恨的?快事。
陈奕松对许小真的?爱超过?了他的?自尊和自爱,所以在时隔一年半后,他轻易地原谅了许小真,并且依旧爱着对方。
许小真不喜欢矫情的?男人,连沈冽那种小孩都不大用哄,陈奕松都一把年纪了。
要是哪个拿乔他都得哄,那就?整天什么都不用做了,像打地鼠一样摁下?这个浮起那个,一辈子就?过?去?了。
何况他这辈子对伴侣的?耐心,都用在八百年前的?顾延野身上了。
陈奕松懂事,他不妨给点安慰,踮起脚尖,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会回?去?的?。”
陈奕松有他这句话?就?觉得足够。
他临走时又送了些药,更多给许小真的?,还有一些给沈冽祛疤用,不能让沈冽总顶着那张脸在许小真面前乱晃,太容易引起许小真的?愧疚了。
许小真断掉的?手?指做了手?术,但?冬天还是会隐隐作痛,所以有些能缓解疼痛。
陈奕松把他的?手?揣在怀里捂了一会儿,怎么都捂不热,于是忍不住想?,如果没有曾经那样的?开始,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
他能装成许小真喜欢的?样子,装一辈子也行。
可是流水不能向西,就?像人生不能重来,也像许小真断过?的?手?指,不管多少次手?术,都无法复原。
他和许小真中间,隔着一个糟糕至极的?开始。
陈奕松没在这儿待多久,沈冽就?喊自己脸疼,他没得跟沈冽争这个,识趣地离开了。
……
许小真的?新工作还算顺利,更多时候,他作为景驻的?一杆枪存在,景驻指哪儿他打哪儿。
得罪人毋庸置疑,经他手?入狱的?,大多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官员,有alpha也有omega,他原本积累起的?还算好的?名声在整个上流社会败坏得差不多了。
不过?他不在意,既然有证据证明对方的?行为存在违法违宪,那也应该得到?相?应的?惩罚。
依照景驻的?意思,即社会阶级过?于分明,导致阶级矛盾愈发尖锐,长此以往国家很快就?会灭亡。
从某些方面来说,景驻是个有长远目光并较为理智的?人。并没有其他高等公民只顾自己享受,毫不在意国家未来的?狭隘。
或许并非狭隘,而是积攒了足够财富后,帝国衰弱还是富强,与他们存亡的?关系并不大。
“许小真!你不过?是一条狗!天生下?贱的?东西!一个十八等贱民,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我呸!手?上沾了那么多人的?命!早晚有你死无全尸的?一天!”
骆文应这个原本风风光光的?教育署署长,被羁押入狱那天,他几乎要把许小真祖宗十八代都骂出来,啐出的?口?水喷在许小真脸上。
众目睽睽之下?,许小真淡然地掏出手?绢,擦了把脸,已经习惯了。
“死无全尸也是我罪有应得,不劳您费心,您与其操心我,不如安心上路。”许小真客客气气地请他上车,众目睽睽下?毫不动怒。
骆文应的?叫骂声还在继续,闷在钢化玻璃中,隐隐透出几丝声嘶力竭的?微弱挣扎。
许小真被骂是走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次了,索性他还能做个走狗。
景驻要见他,许小真亲自送了几分档案前往中央政府。
一进门,景驻就夸赞他事情做得不错。
“您谬赞了。”许小真微微颔首。
景驻笑着,眼角几道?绵长的?皱纹向后扯着,挤出欣赏的温和:“你也辛苦了,但?是我相?信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早晚有一天,帝国会因为你的努力大大改变,届时,人们会懂你的?苦心,你会成为整个帝国的英雄。
好孩子,你知道?,我一直很中意你,希望你能成为我的接班人。”
他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座椅。
没有人面对这样的?场景丝毫不激动。
帝国总执行长官,政府最?高行政长官,帝国首脑,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
即便许小真能坐到?总监察长的?位置,与景驻都同属一级官员,但?无论如何都无法与其相?提并论。
成为总执行长,成为整个帝国的?英雄,永远的?改变自己的?命运,掌握着国家的?未来,简直像做梦一样。
无论是最?危急时刻的?扶持知遇之恩,还是此刻对他的?看?重和承诺,都足以令人铭记终生,为他肝脑涂地。
景驻温和地抚了抚许小真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很是慈爱:“我一直想?改变帝国的?现状,但?时间来不及了,恰好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希望。
我没有孩子,一直将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来看?待,恰好你也父母双亡,如果不嫌弃,可以称呼我一声父亲。”
他既然已经这样说,许小真拒绝岂不是显得不知好歹?
于是立即感激涕零地跪下?,唤了他一声父亲。
景驻将他扶起,悉心叮嘱了一番,然后送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