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茶撤回一个胆子,但把耳朵竖了起来。

袁庭业眯着眼,眼尾漆黑凌厉,冷淡说:“我不讨厌同性恋,我只讨厌把主意打到我身上的人。”

午夜十二点,侍者又进来送酒,询问是否需要菜品和果盘。

男人们没回答,侍者就走了,刚走到门边被快步追上来的江茶叫住,江茶仍旧穿着鹅黄色的长裙,面带微笑说:“麻烦送进来一些菜和水果切块,袁总和夏总只喝酒的话容易胃疼,谢谢。”

她返回屋子,袁庭业靠在沙发上慵懒的看着她,壁炉跳跃的火苗用光影描摹袁庭业的侧脸,他的脸在火光下熠熠生辉,犹如摘下铁面具的骑士,英俊高傲,他说:“我喝酒不胃疼。”

江茶不确定他醉了还是没醉,醉的话程度又是什么,于是诚实的说:“我想吃。”

又指了指撑着头闭着眼的夏江南,说:“记夏总账上。”

袁庭业好像满意了,孩子气的点了下头,说:“江茶,谁招你进的公司?”

江茶心里一紧,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袁庭业顺着椅背往下滑,躺在长沙发上,一条腿搭在地上,一条腿蜷起踩在沙发上,他没等她回答,闭上了眼。

侍者进来送菜,江茶要了三条毛毯,一条盖在袁庭业身上,一条盖在夏江南身上,剩余一条裹在自己身上,两位男士看上去已经睡着了,江茶脱了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毯上,裹着毛毯跪坐在茶几边,安安静静的吃着热菜。

袁庭业躺在沙发上,微闭着眼,懒散困倦的从睫毛缝隙中看着隔着茶几跪坐的女孩,他没有告诉江茶他想说的是,谁招聘的你,招的不错,业务水平在线,有上进心但没野心,对公司忠诚,人品也行,而且演技也不错,如果不是他提前知道内情,江茶凑到夏江南耳边说话时的亲昵样子,仿佛真的是相爱。

袁庭业想,招的不错,赏。

江茶吃饱肚子,拎着鞋返回落地窗前的摇椅上,她整个人都缩进榻榻米垫子里,盖好毯子。

窗外,月色倒映在淮惜岛的湖面,银光细碎潋滟,岛上的松树在寒风中摇曳。

江茶找到舒适的姿势,然后闭上眼,她会把自己照顾好的,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会把自己照顾好。

*

噩梦缠身,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疼,江茶经常睡不好,要么夜不能寐,要么做一夜的噩梦。

落地窗外,雾霾蓝蓝的薄雾遮住了淮惜岛的大半景色,松树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像模糊的黑色古怪影子。

她拉开毯子,从摇椅上起来,赤脚站在地毯上。

身后壁炉旁,袁庭业不见踪影,夏江南正摇摇晃晃试图从单人沙发上站起来。

看见她,夏江南眯着眼,声音沙哑,说:“几点了?”

江茶从摇椅上拿起手机看了眼,“六点整。”

夏江南摆了下手,低着头,看样子是在沙发上窝的太久四肢僵硬了,嘶哑着说:“对不住,昨晚喝多了,我给司机打个电话送你走。”

第019章 爱情是个糟粕

江茶嗯了声,低头看了眼裙子,她仍旧穿着昨夜的晚礼服,睡了一夜压得有些褶皱,纵然江茶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但白天穿成这样总不太得体。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夏江南很快移开视线,一手捏着眉心,一边说:“照顾不周见谅啊,我开个房间,让人送套衣服给你。”

江茶没有推辞,礼貌的说了谢谢。

夏江南出去打了电话,很快酒店的小姐走进来送江茶去了同楼层的客房里,并送来了衣服。

江茶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天还没亮,她从窗户往外看,淮惜岛四周水茫茫,外面静悄悄的,只有酒店亮着灯,像一座金碧辉煌的水上宫殿。

她走了出去,雾大,远处的江水白的发光,一抹柔和的蓝掺在雾气里,从远处渐深,到近处渐浅,自然的渲染比任何画家都高明,白的神秘、蓝的幽静,在蓝和白浓烈的边缘,一抹极淡的金辉像打翻的闪光细粉,渐入佳境。

岛风很冷,但让江茶清醒,酒店送的衣服不算厚,很快冷风就吹透了她的衣衫。

江茶站在与酒店隔着一条路的对面,在接近水的地方等候日出,那双昨夜被鹅黄晚礼服映衬温柔的双眸此刻冰凉而冷漠,冷风吹不散她的阴郁,但至少寒冷能让她麻木。

江茶试图让自己去忘却一夜狰狞的噩梦,但有人逐渐靠近了她。

“能和你聊几句吗?”来人是蔡谦。

江茶冷眼看向他,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和拒绝。

蔡谦被看得愣了一下,心念一转,忽然说:“你和江南吵架了?”

江茶没答话,蔡谦以为自己猜对了,她孤零零站在这里,又对他面露不善,让蔡谦很难不往夏江南身上去想。

蔡谦知道,不会有女孩能接受男朋友是同性恋,即便表面上她能装出来多么的恩爱。

蔡谦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轻松的望着渐渐从雾气中显形的骄阳,说:“我和他的事你知道多少?”

太聒噪,江茶望着江水冷漠的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蔡谦顿了顿,笑着说:“那就算了,不过还有件事我想让你知道,这次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他。”

听了这句话,江茶重新将视线移到男人的脸上,吐出两个字:“白痴。”

她连绕圈子都懒得绕,说的直白且锋利。

蔡谦的脸上顿时一白,继而又是一红,预料的反驳和辩解都没有出现,他从女孩的身上只看到了刺目的两个字,她的眼神,她的冷静,都在明晃晃的讽刺着他白痴。

昨夜看起来明明没什么脑子的漂亮花瓶,好像他晃一晃敲一敲就能轻易弄碎,今日却不是那样,是他判断失误,还是眼前这个女孩特别能装?

蔡谦的脸上挂不住,他混迹在名流圈里,习惯了周旋兜圈假情假意,已经很少听见这么不加掩饰的评价。

“你真能装”,蔡谦勉强维持着风度,“江南知道你是这种人吗?其实他更喜欢单纯一些的......”

“像你这种的吗?”江茶打断他的话。

“你”刚好手机响了,蔡谦接住电话,恼怒的给了她一个眼神然后匆匆走了,好像因为要接电话才不得已退出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