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音调像是融入了空气,眸光亮若星子,笑盈盈的,“阿竹……”
三月的夜,清凉如水。
霞影纱糊的窗子一片模糊,月光透不进,也散不出烛光落在窗牖上的交颈身影。
翌日一早,天色还未亮,霍云霄果真穿着衣裳在院子里练剑。
红衣白芷两个丫头总算能抬头了,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偷笑,主要是冬日里还好,现在稍稍暖了点,侯爷就喜欢光着膀子在正院练剑,弄得丫头们走路都不敢抬头,生怕犯了主子忌讳。
霍云霄自己一无所觉,但玉桃知道啊,便提了两句。
他扯了扯衣襟,差点下意识又给脱了,好在及时想起温竹君的话,又拿过棉巾子擦汗,见天色已亮,身上也是满身的汗,中衣都湿透了。
“你,”霍云霄又想不起这丫头叫什么,便直接道:“你去看看夫人醒了没,准备摆早食吧。”
红衣立刻点头,“侯爷,湢室里热水跟衣裳都准备好了。”
霍云霄摆摆手,示意知道了,这也是现在有媳妇儿了,以前他都用冷水擦洗的,洗了一段时间热水,还有香喷喷的干净衣裳时刻准备着,才知道日子可以这么过,他觉得以前的自己真可怜。
尤其是大头也舒服了,现在都不用过来伺候,整天在外院吃吃喝喝,快活的很。
一进门,就看到温竹君刚醒呢,坐在床上睡眼蒙眬围着被子发呆。
他看着小小的一个人儿,便觉心里软软的,不由笑了,一边脱下衣裳一边朝湢室走去。
“我先去洗洗,咱们待会儿一起吃早食。”
温竹君的目光直勾勾的瞧着,这厮的男色当真是秀色可餐,后背看着精壮挺拔,宽肩窄腰,肌肉虬结成块,宽阔又不会显得油腻,还有粗壮的臂膀……
霍云霄几口将碗里剩下的粥喝完,给温竹君夹了筷子油果子,“来,夫人,你多吃点,我去上值了。”
温竹君看他走的背影都虎虎生风,一点不见疲惫,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绿橘,你让人去收集一些河蚌壳、稻草、肥猪肉回来,记住,必须全肥肉,不要一点瘦肉。”
绿橘诧异道:“夫人,要这些做什么啊?”
温竹君也不瞒着,“做肥皂,我一定要把那些人身上的虱子给弄掉。”
事儿吩咐下去后,她就出府了。
今儿是二姐姐约她,新铺面眼看着要开张,温兰君的银票都送到了温竹君手上,对进度可关心了。
姊妹俩见面后,立刻就去了新铺面。
玉桃一早就来了,正在监工呢,柜台跟货架都要新打,木匠正忙得抬不起头。
“这个铺子是跟之前的那个铺子几乎一样,不过这里更大一些,后院的空间也大许多,我们可以存放更多,不用像之前那么逼仄,有时候忙起来,转不开身,而且我们还可以放一口大缸,防止火灾。”
温兰君连连点头,“好好好,可太好了,还是得早点开才行,这里可是朱雀大街,租金一个月就不少呢,别浪费时间。”
“二姐姐,你就别操心了,”温竹君笑她,“你银子都给我了,可跑不掉了。”
温兰君哼了声,白了她一眼,“我还怕你跑啊?真是的,你这人手够吗?”
温竹君眉眼一凛,“二姐姐,我们之前说好,你只负责出钱,不参与经营的,可不能变卦,大哥哥到现在都没来看一眼呢。”
“哎呀,我不参与,我相信你,我又没说我要参与。”温兰君拉着她走到一边,“我记得夫人给了你一个账房是吗?”
温竹君也不瞒着她,点头道:“嗯,顺伯嘛,我那陪嫁的两个铺子,都是他在管账呢。”
温兰君看了眼琴瑟,便拉着温竹君到旁边去说话,吞吞吐吐的,像是难言之隐。
“二姐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温竹君犹豫道:“你要是真的缺钱,这个钱我可以退给你。”
温兰君忍不住抬手拍她,没好气道:“你怎么老说要退钱啊?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嗯,是啊。”温竹君毫不犹豫点头,“二姐姐你在我这,信任度只有这么一点点。”
温兰君被她气得跺脚,满脸通红,“死丫头,你,你怎么比以前还讨厌呢?”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有事你快说吧。”温竹君忍不住笑了起来,“到底怎么了,你别吞吞吐吐又不愿意说?”
温兰君咬牙,“是这样的,你姐夫他不是在等下一次科考嘛,他也很用功,但他老师说他做的文章太浮了,他苦恼了好些天呢,正巧我前些天跟他提起过我们要一起开铺子,他说能不能来给你做个账房,陪着伙计跑跑,整天闭门造车也造不出好的,以前大哥哥的诗社还一起去游学过呢,我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我就想来问问你。”
温竹君闻言,沉默不语。
温兰君又接着道:“只要你答应,我绝不找你看账本,每月的利润,我可以少一成,我也不是要监督你这个铺子,我就是想着对夫君读书有益,今儿也是豁出这个脸皮,不怕你笑话,才跟你开口的……”
她能张这个口,是真的鼓足了勇气,要搁以前,她绝不可能跟温竹君开这个口。
“二姐姐,你说的我明白,”温竹君为难道:“但那个铺子是我跟母亲一起看账的,这个铺面我也不好意思另外找人,顺伯是母亲的人,你也知道的,母亲毕竟在里面呢。”
温兰君叹了口气,一脸为难,“我怎么不知道,但我也只能来找你,姚家也有铺子,但夫君根本掺和不进去,要是真开口提了,还以为我们夫妻俩要争什么呢,我才不稀罕,母亲那头我也不想提,我只能来找你了。”
她大概是真的无法可想,又不能不丢下这个脸,低着头,都不敢看温竹君的眼睛。
温竹君叹了口气,“行了,我知道了,让我想想,行不?我好歹要跟人商量一下啊。”
温兰君连连点头,又满脸尴尬的道:“三妹妹,这事儿你可别说出去啊。”
温竹君都服了这二姐,都什么时候了,还整天顾着一张脸皮呢,说别人倒是挺会的。
“二姐姐,面子不能吃不能喝,不值几个钱,二姐夫一个读书人都想得通,你怎么还想不通?想的太多就会失去更多。”
温兰君听到这句熟悉的话,整个人怔怔的。
“行了,今儿进度也看了,我还有事呢,”温竹君拍拍她的肩,“咱们回去吧,有信儿我立刻让人传给你,至于这里的情况,玉桃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