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桃耸耸肩,看着宋承煜,“表哥如今郁郁不得志,也许就是自己好高骛远,没有看清楚自身的身份,才会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表哥现在还能在朝为官,也能上朝,是不错的选择了,若是在被姑姑这么做下去,只怕是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宋承煜不知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当朝太子,就这么被人赶到了没有任何油水的地方,修撰史书。
宋承煜自然清楚姜桃说的没有错,可是他在情感上,根本接受不了,“我家的事情,不由县主挂心,姜府成天鸡飞狗跳,听说你也气得舅舅吃不好睡不着的,你这般没有规矩,侯府的大门,你也怕是进不来。”
“侯府的大门能不能进,表哥不用操心,这是我该操心的事情。”
姜桃扬起唇角笑了笑,“表哥有这个闲情逸致,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如何才能让皇上看到你,而不是只看到你是依靠侯府存在的公子,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被一个女人看不起,而且还是自己曾经瞧不上的女人,宋承煜脸色赤白,拳头死死握着,姜桃看着他,忽然想起,之前和宋景衍的关系紧张的时候,宋承煜为了表现出对姜桃的帮助,带着她去了地牢见姜守维,在姜家的事情,是出了力的。
虽然后面,宋承煜做的事情很是过分,买凶杀人,甚至一路把他们追杀到了边疆,这一路上的艰辛,唯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那种能不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的内心真实想法,姜桃赫然低头,过了好一会,才压住心里的气愤,“姑姑,若是没有旁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表哥,我先走了。”
姜雪瑶本来想要挖苦姜桃,她见不得姜桃这么耀武扬威的样子,结果却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气得两眼紧紧盯着姜桃的背影,对着宋承煜道:“煜儿,你不要生气,这个姜桃,我迟早会收拾了她,不过她要是嫁给世子,也是好的,这样的人,只会给世子带去无穷无尽的麻烦。”
宋承煜侧目,“母亲,姜桃说的很对,你还是不要给我找妻子了,就我现在的身份,只怕是没有几个官家小姐愿意嫁给我,马上就是春猎,我一定会找到机会,让所有人都对我刮目相看。”
姜雪瑶眼睛红红的,拉着宋承煜的手,“都是娘不好,给你帮不上什么忙,还要被人如此羞辱,这个姜桃,她不会有好下场的。”
宋承煜拍了拍姜雪瑶的手背,安慰了几句。
老夫人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孙子,一时间泪眼婆娑,“你呀,怎么这么糊涂,你那个母亲,巴不得你娶姜桃过门,我虽然不反对,但是也不能看着你跳进坑里呀,你难道就不为自己日后着想?”
宋承煜笑了笑,起身走到老夫人面前,抓着她的双手,“祖母,我就是为了日后,才会抓着桃儿不放,桃儿聪明能干,她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她是最善良,最让我动心的,而且我也给祖母说过,她面对匈奴人的时候,都不惧怕,比那些动不动就晕倒的女人,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女孩子,要那么厉害做什么,不都是要成亲生子,抚育子女,她一个没有规矩的女人,换到任何家庭,都是不会要她的,只有你。”
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被她吃了什么迷魂汤,把你迷得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说说你,你回来的第一时间,居然是为了她入宫找皇上,你可是巡盐御史,你身上背负着多少人的希望,如今这么回来,皇上同意吗?”
宋景衍道:“不瞒祖母,两广和两淮,盐务事情十分复杂,我也是死里逃生回来的,他们割据一方,而且四周的关系错综复杂,仅凭我一个人,是无法撼动任何一方势力,我若不是回来的及时,如今祖母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
宋景衍缓缓走到窗户前,看着窗外的明月,道:“我原本都在想,找个什么理由暂时退出两广和两淮,恰好听到桃儿的消息,我便在那里演了一场戏,随后就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几乎是累死了三匹马,才能赶上入宫见皇上,而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入场。”
宋景衍回头,看着老夫人,“我知道祖母担心我,外面的天地,可比都城复杂的多,我只能退回,在想别的办法,我也写了奏折呈送皇上,祖母放心,皇上早就知道盐务的事情,他也是在找机会,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会把我怎么样,更何况桃儿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没有背景没有实力,皇上对她只是单纯的不了解,等日后,皇上必定会把桃儿赐给我的。”
“迎娶一个合适的妻子,是要旺上三代,侯府如今败落,总不能迎娶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人,那如何带领后宅呢?祖母是女人中的英雄,更应该明白,一个合格的妻子,不能只看背景,更要看自身的能力和魄力,桃儿完全具备这些,所以我希望祖母不要阻拦。”
老夫人看着宋景衍认真的样子,久久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摆手道:“罢了,你因为她的事情,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你次次下跪,次次求情,我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既然你愿意,那便如此吧,只是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因为她一个,就把家族的利益放在一旁,我是不会答应的,这个问题,我也先告诉你我的选择,至于后面的事情,等你完成了盐务的事情,我们再说。”
宋景衍笑道;“多谢祖母成全。”
第406章 诉说
姜桃一直都在等宋景衍回来,她站在窗户旁,今夜的月亮十分的圆润,可能月亮也知道,天气暖和了,所以也不能总是反射太阳清冷的光,她也许也想着让自己能够发光发热。
门咯吱一声,宋景衍从门口进来,瞧着姜桃那笔直的站立,多日不见,她似乎消瘦了不少,下颚线更加分明,甚至看着他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清冷之意,不过也是一瞬间的功夫,立刻变得洋溢笑容起来,她转身朝着宋景衍走了几步,那双明媚的眼睛,如今夹杂了不少忧心的事情,仔细看,好像少了在边疆时候的痛快和豪爽,“回来了,老夫人舍得让你过来?”
宋景衍因为几日的奔波,下巴出了不少的胡茬,虽然也瘦了很多,但是整个人精神不错,就是和姜桃一样,眼睛里都多了几分愁色,任何一个时代的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只要想要一些东西的,必定没有十全十美存在的事情。
“舍不舍得,我都要来。”
宋景衍把腰间的长剑放在桌子上,反手拉着姜桃的胳膊,把她拉入怀中,自己则坐在圆桌旁边的凳子上,“你在等我,我知道。”
经过昨夜的相思,姜桃只觉得自己浑身轻松了很多,她胳膊环过宋景衍的脖颈,“我们昨晚都没有好好说说话,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你去了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吧?”
宋景衍笑了笑,伸手把姜桃额前碎发往旁边拨了拨,缓缓开口,“两广中,我现在居住在广运这一带,你可知广运和广成的两个巡抚,分别是吴培东和郑玄治二人,这二人一个是绥远侯的亲信,一个和沈家有着很深厚的渊源,二人面和心不和很久了,这是因为盐务的事情,你争我抢,在这十五六年里,把官盐倒卖出去,变成私盐售卖,几乎是明着来的。”
“两淮分别是淮南和淮西,巡抚是冯兆涂和卫季勇,这二人十分有意思,冯兆涂背后是翰林徐家,你该知道,徐大人一门清贵,门下子弟过千,可谓在大梁风光无限,而卫季勇呢,背后空无一人,他能做到这个位置,完全是误打误撞,而他是个实干派,对官盐变私盐的事情异常的痛恨,他早就想要整理这边的盐务,奈何从都城派去的人,不过是走个过场,他没有办法,也只好自己成了官盐变私盐的维持者,如今,我就是从他身上下手,想要撬开他的口子,可惜,我调查的不够深入,就被人一路追杀。”
姜桃料定宋景衍必定是被追杀的,否则那么长时间,不可能连个只言片语都没有,“我就猜到,你必定受到了严重的阻拦,是谁?”
宋景衍把姜桃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道:“自然是每个人都有份,他们清楚,我这次来必定是要查出个结果来,所以就派了不少刺杀的人,在盐务的事情上,死了不知道多少个,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我若不是听到你的消息,着急回来,另外一方面,也是希望给他们一个喘息的机会,也给我一个喘息的机会,这才快马加鞭。”
姜桃明白了,她无意间散出去的消息,反而让宋景衍找到了离开的借口,如此,他半天都不回去,不仅会让对方松懈,也会让不少人都认为,宋景衍也不过是草包,他之前的一切,都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立功的,如今皇上也被他蒙蔽,这样的人,只需要给一点压力,自会退出。
“那你就这么告诉皇上的?”
姜桃有些担心,“皇上疑心病很重,他肯定是知道盐务的事情出了纰漏,才会如此,否则不可能让你这么迫不及待的赶过去,只是你这么一说,他只会认为你要么危言耸听,要么就是自己办事能力不足,世子,你实话告诉我,你真的是在等待时机,还是说,皇上已经打算让你撤回来,让旁人接替你?”
姜桃相信,宋景衍必定在两广和两淮做了不少的工作,若是就这么让一个后来居上的人摘了果实,那他不就白忙活了。
宋景衍看着姜桃着急的样子,笑了起来,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傻丫头,你也说了,皇上是肯定知道盐务出了问题,才会这么着急让我赶过去调查,如今的情况,我给皇上都是实话实说的,我消失的那段时间,其实皇上一直都很清楚,我是被人追杀的。”
“皇上怎么会知道?”
姜桃有些惊讶,“他若是知道,难道就不能大军压过去?”
“绥远侯不能得罪,而且这些人的背后,不仅仅站了这些人。”
宋景衍解释,“还有水司常大人,兵部杨大人,严大人等,全都是世家分布各地派出去的人,谁也不能得罪,谁也不能轻易的放过,任何人都可能引起对皇上的弹劾,皇上不愿意大张旗鼓,就是要让自己的威严保留,不然,百姓如何相信皇上?如何相信朝廷?”
是呀,任何事情都要有证据,而两广和两淮的人,都把证据灭了,除非,深入他们的腹地。
“接下来怎么办?”
姜桃搓了搓手,“想要证据,就必须进入虎穴,若是没有办法找到证据,就不能彻底铲除,大梁若是被这些人给渗透,那面对倭寇,面对匈奴,又该如何应对?”
“等春猎结束,我打算再次返回,只是这次返回,是带着人去的。”
宋景衍道:“他们并不害怕我带多少人去,也不害怕都城去的人,只是担心被他人发现而已。”
“我知道了,你是想明着带着人去,按地里,你早已派了人入了他们的腹地,对不对?”
姜桃脸色好看了许多,“你安排了谁?”
宋景衍摸了摸姜桃的脸颊,“桃儿,你真是聪明,我确实是需要证据,如果可以,我也想亲自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