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沈巍接舅舅出来,可说了什么?”
宋景衍看着姜桃,“你昨晚可没有告诉我,接你父亲出狱的,还有他。”
姜桃笑着眨眼,“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才来接我父亲的罢了,说起来这个沈大人,最近倒是勤快的很,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宋景衍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屑道:“自然是呆着没事干,想要找存在感,日后看到他,远远的离开,沈家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边疆的事情,又和沈大人脱不了干系,记住了。”
姜桃推了推宋景衍的肩膀,“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终于爬了上去,姜桃满头都是汗,门槛内,烟火缭绕,人来人往,拜了佛像后,姜桃和宋景衍从山后面走出去,正要看看风景,忽然看到后院,不少人都围在一起,有人道:“这位公子的棋下到这里,真是妙呀。”
“对,对,这棋子落到这里,正好堵住了对方的路,实在是妙。”
姜桃脸上一喜,拉着宋景衍的手,“我们去看看。”
寺庙后院有好几个棋盘,唯独这里人最为多,姜桃挤到前面,两个人面对面坐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棋子。
黑子已经围了白子不少,占据了棋盘的一大半,不过白子虽然落了下风,可是手执白棋的人,却依然一脸严肃,他的眸光里似乎没有退缩二字,紧紧盯着棋盘,手里的白子正要落在一个位置的时候,姜桃忍不住伸出手,几乎是抓着男子的手落在了另外一个格子上,那人看到是个女子,抬头惊讶,“你,你这是?”
四周的人立刻道:“哎,观棋不语,这是根本的,你这女子怎么还随随便便上手了?念你不懂事,你快退出去,不要在这里碍着手脚。”
有人帮忙附和,姜桃指着棋盘,“我没有开口呀,我只是动手。”
人群中有几个人的目光落在姜桃身上,此时,棋盘对面的人看到白子落下的位置,立刻道:“这不对,任人帮忙,这盘棋还怎么下?”
他脸色格外难看,看了姜桃一眼,愤愤的拿起被包围的黑子,“姑娘,劳烦你退出去,我这人最不喜欢和女人打交道,任何好事都能变成坏事。”
姜桃立刻怒了,“你这人,看起来倒像是个文弱书生,怎得说出这般话,难不成,你娘把生出来,也是坏事?那你为何还要活下来呢?”
对面的男子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姜桃,刚才他没有落在姜桃指的位置上,只怕就要输了。
宋景衍拉着姜桃的胳膊往后退,那男子听到姜桃说母亲,脸色立刻黑起来,“母亲自然是不同的。”
“你母亲不是女人?”
姜桃嘴巴很快,“你奶奶不是女人?你祖奶奶不是女人?你没有兄弟姊妹,你觉得女人是麻烦,一盘棋而已,还能让你说出这番话,你和我比一场,若是我赢了,你要向我道歉。”
姜桃甩开宋景衍的手,她实在是气不过,这些男人自己不好,非要把责任推到女人身上,女人是欠了他们的,真是该死。
姜桃立刻对着帮助的男人道:“你让开,我是看你太弱了,实在是忍不住才帮忙,结果你连一个字都不帮我说。”
那男人目光落在人群中,似乎得到了什么指示,他起身鞠躬,“这位姑娘,是小生唐突了,应该谢谢姑娘仗义出手。”
姜桃摆手,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把白子收起,“不用,一会你只要帮我盯着他,让他不要跑就行。”
二人很快厮杀起来,观看的人越来越多,看着姜桃一个女子和男人坐下下棋,都露出鄙夷的神色,可是他们又不能多说话,因为不管谁开口,姜桃只会盯着他,“怎么,你娘没有教你,佛门地界,不要说话信口开河,要虔诚吗?佛祖的地盘,都没有分男女,你们的事情,比佛祖都要多?”
她伶牙俐齿,说话不留情面,反而出现围了六七圈的人,纷纷闭嘴观看。
姜桃围棋的技艺很高超,没一会,就看到她攻池掠地,把黑子杀得片甲不留。
第299章 大放厥词
棋盘上,白子如同胜利的将士们,用嘲讽的眼神看着棋盘上仅剩的黑子。
姜桃起身,目光看向对面的男子,“你可服气?”
周围人终于不再说女人如何,他们都看着姜桃,实在是没有想到,姜桃会如此之快,就把对面的男人打败了。
“他可是半山寺的常客,俗称围棋三杰中的柳三杰,在这里下棋,可从未有过如此败状,这个姑娘,到底是谁?”
“从未见过。”
有人大着胆子上前,询问姜桃尊姓大名,还有人说,让姜桃留下名号,日后若是大杰来了,让姜桃也来一战,若是大杰都输了,那这围棋三杰只怕是要换人了。
姜桃大笑几声,冲着对面的柳三杰道:“怎么,输了不认账吗?还是说,所谓的三杰,只能赢,不能输?”
柳三杰自始至终都盯着棋盘,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听到姜桃的讥讽之语,他起身抱拳,硬着声音道:“抱歉,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说女人如何,小姐说得对。”
姜桃眉头上挑,轻启朱唇,“对女子来说,读书不是一件好事,可若不是好事,男人为什么读书科举?还不是因为女人被小瞧,这才不让女子读书,我倒是觉得,你们害怕和女人比较,比不过,就用这种迂腐的言语来搪塞,你们这些男人,若是真的把女子读书,女子为官也纳入朝堂,只怕没有多少男人能比得过女子。”
姜桃拍了拍手,冲着宋景衍微微一笑,宋景衍颔首,那双眼睛,全是鼓励和赞扬。
“喝,说话越来越不着边际了,什么叫女子为官?男人才是一个家的主心骨,你这般说话,实在是没有什么根据。”
“可不是,你们身在后院,打扫内务,养育子女,侍候公婆,照顾夫君,这不是女人应该干的事情吗?你如今在我们男人堆里出现,本就违背了女训,若不是皇上仁慈,说女子可以上街采办,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不能让女子整日在家中,没有见识,你应该感谢皇上皇恩浩荡,更应该努力的照顾家中一切事务,而不是在这里大放厥词。”
有人甩了甩袖子,黑着脸看着姜桃,好像姜桃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姜桃面色如常,“什么叫应该?如果说女人在家操持家务是应该,那男人是不是就应该加官进爵,保家卫国也是应该,请问,你现在几品官职?可是皇上钦点?是否立下大功,可以让你在你的家中耀武扬威?”
那男人脸色涨红,旁边有人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指着男人道;“他是十二岁中了秀才,如今已经三十有五,还是一个秀才,说起来,还真没有做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四周的人哈哈大笑起来,那人面色先是发黑,随后就变成了猪肝色,最后实在是待不下去了,这才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走,走的时候,还不忘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女人都可以在在这里乱说乱话,有违祖训,真是祖宗脸上无光,日月都要颠倒了。”
姜桃瞧着那人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她看了一圈围观的男人,心里好像堵了什么似的,她看了一眼宋景衍,缓缓开口,“每个人都是母亲所生,可是生出来,却说自己的母亲没有资格和自己相比,母亲生下来的东西,最后还在说母亲不该活着,我们都活在这个世上,既然男人可以能者居之,那女人和男人一起有什么不可以呢?再说,你们母亲一辈子都在院中,就不能让你们的母亲,你们的姐姐妹妹,你们的奶奶,也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姜桃揉了揉鼻子,“罢了,你们都是读圣贤书的,都认为自己才是天,只是,你们这个天,给家里带去了多少银两?又给你们的妻子和母亲,带去多少温暖?”
姜桃翻了翻白眼,“我在边疆对抗匈奴人的时候,我连自己的命都抛到脑后,你们有多少男人,能和我一样,不怕死?”
“你就是姜桃县主?皇上才封给你的。”
“自然,我生擒叛国贼人,献计和匈奴侧面交战,我站在城楼之上,都没有发抖,我甚至第一个冲出关外,就为了证明一点,我身为女人,照样可以上阵杀敌,手刃敌人,不比你们这些男人差,你们自己贪生怕死,做不出政绩,还说女人应该如何,先把你们的位置放好,做好了你们的事情,在来说女人。”
姜桃甩了甩头发,大踏步离开,宋景衍跟在身侧,身后的男人各个哑然,因为他们对姜桃击败匈奴这件事,一直都抱有怀疑态度,对梁帝封赏的县主,也在背后说她不知道是不是沾了宋景衍的光,才会如此得意。
如今,姜桃在寺庙之内,和所谓的三杰下了一盘棋,又说出女人如何不能入官拜相,如何不能和男人一样干活的言论,从而正面回应如今都城之内,都在说她名不副实的流言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