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没什么过年的氛围,外家还好,内宅冷冰冰的高墙大楼内完全看不出过节的气氛。在被现在的养父收养前,他很多时候都是坐在孤儿小院的门口发呆,之后也是换了个地方发呆。

过年对他说只是一个代表新的一年到来的日子,至于它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他不明白,也没有机会明白。

就是因为看出了小孩的想法,苏星泽才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此刻张家在苏星泽眼中,简直比诡异还诡异,像是盘踞在这里的无形阴影,一个可怖的怪谈,把那些还很年轻有活力的少年吞噬殆尽,扭曲成谁也不认不清的模样。

苏星泽‘哼’了一声,扭头回到屋内:“你要训练就训吧,到时候我自己一个人去逛大集,你就自己孤零零的在练武场待着,反正我是不会去看你的,累死你得了。”

张胜霖安静的注视他气鼓鼓离开的背影,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睫毛颤动了一下,最后看了眼没有动静的卧室,才转身离开小院。

族学里的大部分少年都准时到达练武场,族学的少年们接触易容术都没多久,也没有什么演技可言,可想而知几乎所有人都在这次考核中全军覆没。

唯二两个逃过一劫的,除了凑人数的苏星泽外,只有一个在族学里存在感不是很强的少年。

这个少年也是一名本家的孤儿,比张胜霖大三岁左右,平时在族学很低调,各项功课在中上水平。在这次易容考核中,他的易容非常完美,就好像完完全全变成了所易容的那个人,没有一点破绽,是本人亲眼看见了,都会怀疑自己才是假冒的那个。

全程只有被易容那人知道他是假的,但知道没用,得指出是谁易容的才算成绩。

苏星泽看了都认为他是个天生的演员,再加上他和小孩一样是个孤儿,在张家的生活也不算多好,就算通过灵波认出了对方,他也没有写出他的名字。

族里给这群考核失败少年的惩罚是加练,就是在他们平时训练的内容上进行加倍,因为文课停了,所以训练是从早晨开始。

耐力、轻功、武功、对打、发丘指、缩骨功……

少年们训练到后来,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个个都成了泥人一样,练完缩骨功后更是瘫在地上,没有一丁点力气再爬起来。

张胜霖躺在地上,全身是骨头被拆卸了一遍的疼痛,他甚至不敢大声呼吸,只是胸腔起伏的弧度稍微大一些,胸口就会隐隐作痛。

“真狼狈。”苏星泽弯腰从他头顶探出头往下看,白色的发丝垂下来,落到他脸上带出丝丝痒意。

张胜霖抬手抓住那一缕发丝,一双澄澈黑眸愣愣的与他清澈明亮的双眸对上,像是在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苏星泽撇撇嘴,把头发从他手里抢回来,仔细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没有伤到骨头。

他已经很能熟练的把自己全身骨头拆卸一遍,又重新装回去了。

“我来接某个笨蛋回家,不然我怕这个笨蛋今晚就得住在练武场了。”

说是不来练武场看他,但苏星泽还是放心不下,这和平时上课不一样。上课时,族学老师守在一边,有什么意外都能及时发现,但现在算是放假期间,练武场那里有没有人看着还不知道呢。

以小孩身上的眷顾,大的意外不会发生,但受伤什么的肯定是难免了。

“星、星泽!”旁边一个泥人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露出张胜春那张有气无力的脸,“太过分了,你眼里只有胜霖那小子,至少也安慰安慰我吧。”

苏星泽瞥了他一眼:“还有力气耍宝,看来是训练的强度还不够。”

听到他这话,张胜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满脸悲愤:“不够,怎么不够,今天的训练量是平时的三倍啊!三倍!”

“一倍就够我们吃一壶的,三倍简直是要人命啊,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三天,太可怕了!”

苏星泽目光闪了闪,问他:“你的惩罚只有三天吗?”

张胜春哀嚎:“什么叫只有三天,一天都很要命了好嘛!”

苏星泽又好奇的问旁边的张鹤山:“你呢。”

“也是三天。”

张鹤山话没张胜春那么多,或者说一天训练下来,还能像张胜春那么能说的人才是少数。

苏星泽又问了几个人,大部分人都在三天,只有几个在一到两天之间。

听完这群少年的回答,苏星泽脸色变了变,他现在很确定,小孩肯定是被族学的老师给针对了。

三天,三天后正是三十,也就是说除了小孩外,其他人都能赶得上过年。

苏星泽很生气,但他知道如果他去质问老师的话,老师也不会承认他针对小孩这件事的,还会让小孩在族学的处境变得更差。

身为族学的老师,身份上有天然的优势,他想要动动手脚让一个孩子不好过,简直不要太轻松。

就像这次考核失败的惩罚一样,谁来也找不出问题。

但这不代表他就会让小孩就这样白白被欺负。

第 27章 晚饭

张胜霖跟着小鲛人一起回了家,进了小院,他习惯性的往厨房走,然后手就被小鲛人抓住。

知道小孩今天练了发丘指和缩骨功,苏星泽抓着他左手时特地没有用力,是属于轻轻一动就能挣脱的力度。

但小孩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用不明所以的目光看向他。

“星泽?”今天因为加训的事,回来得已经很晚了,张胜霖想快点去做晚饭。

苏星泽‘啧’了一声,拉着小孩进了他们平时吃饭的堂屋。

他们一踏进堂屋,靠墙桌上的蜡烛自动燃了起来。

堂屋正中放着一张八仙桌,看到桌上的饭菜,张胜霖瞳孔微微放大。

大红朱漆的八仙桌上,整齐摆放着两菜一汤,并两碗米饭,这三菜一汤外有气泡样的白色透明的罩子。

身边的小鲛人打了个响指,白色气泡轻轻炸开化为轻飘飘的泡沫升腾消失。

气泡炸开的同时,一股热气从桌面四散开来,与它一同蔓延的还有一阵浓郁霸道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