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1 / 1)

和他作对。嬴灼内心一阵冷笑。

他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了。

溶溶说嬴澈想跟自己和好,这一点他是不信的,但她会这样说,也必然是嬴澈跟她说了什么。

心间忽有些好奇,他轻飘飘地瞥了嬴澈一眼,十足的高傲:“好吧,看在溶溶的面子上,孤给你一个机会。”

小巷中蚁群一般的甲士旋即撤去,嬴灼领着他二人重新回到了王府。

此时已是十二月,凉州的夜里极冷。令漪被安置回流玉馆中安歇,凉王宿处的书房之中则燃起了炭火,两人围炉对坐,嬴灼张开双手借炉火烤着,问:“说吧,你想和我说什么?”

又是这幅他欠了他几千万两银一样的态度,嬴澈道:“你至于这样么?我们好歹也是十几年的兄弟,太子从前赠剑给你我,不就是希望你我兄弟同心?这就是你对兄弟的态度?”

“和你?兄弟?”嬴灼反唇相讥,“别开玩笑了,太子当年是看走了眼,我可不会。像你这样的忘恩负义之人,根本不值得付诸真心去结交。”

“那好,”嬴澈强忍气性,“既然你还念着太子,那我们可以好好谈论此事了。我只告诉你,我嬴澈,从未背叛过太子,如果你想报复那些对不起他的人,想彻底为他正名,就改改你对我那一厢情愿的偏见,和我一起回京,找虞氏清算旧账。”

“我就问你,到底想不想?”

第78章 有没有为溶溶守身

到底想不想。

初听到这个问题时, 凉王的确是为之一愣,定睛看向他。

火光幽幽,打在青年刀刻斧凿般的脸上, 被分割出光与影, 依稀还可看出少年时的轮廓。他很快回过神来, 冷嗤道:“我凭什么信你?就凭你和虞氏眉来眼去的五年?”

“你总觉得是我对你有偏见,我倒想问问, 如今在帝位上坐着的谁的儿子?你若真还念着往昔情谊, 为什么要扶持嬴泽的儿子上位?若要说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如今都升明几年了?你那君臣鱼水的戏码还没演够, 到我面前来演了是吧?”

一直以来, 嬴灼最耿耿于怀地便是这个了。当年是嬴泽同虞伯山伙同着在背后诬告太子,因太子为那叛国投敌的骆超同裴慎之说了几句公道话,便诬告他与骆超勾连谋反, 事后太子虽然证明了清白, 却也因此与那老东西离心。后来,又是他们接连制造了几个大案,致使太子备受猜忌, 被圈禁在上阳宫,不久便去世了。

这之后,嬴泽身为长子, 便被立为太子。他与嬴澈联手收集他的罪状, 送了嬴泽去见阎王。不久老东西病重,死前却弃其他皇子于不顾,隔代立了嬴泽的儿子为帝, 选立六辅辅佐。朝廷上下一片哗然。

彼时老东西尚有其他皇子,不是没有人怀疑过皇长孙的得位不正, 却都被时为晋王世子的嬴澈一一料理。六辅之中,又以嬴澈之父为首,老东西龙驭宾天之时,就唯有嬴澈父子在内侍疾,事后嬴澈袭爵上位,打压异己、大权独揽……怎么看怎么像晋王父子为了贪图那点从龙之功搞出来的假遗诏。

毕竟,若上位的是其他皇子,那他就半点好处也轮不上。唯有皇长孙上位,他以皇叔身份辅政,才能压对方一头。

症结就在此处,嬴澈也明白。他沉默了一息才道:“今上不是嬴泽的儿子。”

“不是他的是你的啊?”嬴灼冷道,语罢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惊道,“你说什么?”

嬴澈平静地睇他一眼:“我说,当今的天子不是嬴泽的儿子,是先帝自己的。”

“先帝的的确确是立了他,彼时内侍监与先王亦在,我如何能作假?”

他对父亲从没什么感情,这时提及神情亦是淡淡的,之后,又将当年先帝曾携长子长媳来晋王府小住、致使皇长子妃珠胎暗结之事细细告知。

嬴灼听罢,薄唇浮上一缕玩味的笑:“有意思。”

他对这段□□|伦的公案不感兴趣,但很乐意看到嬴泽被戴绿帽子。只不过片刻,又嘲讽道:“不过那也一样,都是仇人,还是仇人的儿子,又有什么区别。”

害死太子的,固然有虞氏与嬴泽的诬告,但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老东西自己的多疑与猜忌?

“当然有区别。”嬴澈反唇相讥,“你不就是认为我是为了从龙之功矫诏扶持今上的么?现在真相大白了,你是否应该给我道歉?”

嬴灼只冷笑,伸手去够方才奉上的茶,如冰如玉的薄胎瓷面,在掌心摩挲数圈,他缓缓道:“那现在呢,都升明五年了,你为何还不对虞氏动手?”

“因为我在等。”嬴澈借炉火烤着手,眸中火光明明,映出青年人的坚定与野心,“等骆超下定决心回国,揭发当年虞氏诬告他谋反致使他不得不远走柔然之事。”

那才是一切事情的起点,也是一切恩怨纠葛的开端。

只有证明了骆超当年是为虞氏所诬,虞氏又同皇长子勾搭着借用此事来攻讦太子,真相才能大白于天下,溶溶的父亲自然也能洗刷冤屈。

前时骆超送宋祈舟回国他便打探过对方的态度,确认其仍留恋故土。近来又因把骆华绾送去幽州,博取了对方信任。而这几月他让嬴灼联合西域各国,叫那些小国骚扰柔然西南翼牵制住对方视线,待到来年开春时机成熟,就可让骆超回国了。

嬴灼耐着性子听罢,道:“听起来是不错,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此次回去,虞氏是一定会对我下手的,刚好也年底了,你可打着入京述职的由头回京,届时他们一定会来拉拢你,你可假意答应,麻痹他们,诱他们对我下手。

毕竟他们一直没对我下手,也不过是忌惮你的凉州军。”

“是吗?”嬴灼笑着反问,“原来我在你们心里,这么举足轻重啊。”

“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趁机把我骗进京去,任你宰割呢?”

这一句语声陡然转寒,嬴澈敛了容,叹息着道:“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呢?阿灼,你是知道我的,从前我并无野心,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死后能陪葬在阿湜身边,在墓碑上题曰,‘魏故晋文宣王嬴澈之墓’。可如今功业未建,阿湜却去了,就剩下你我兄弟二人,我们还要自相残杀、放任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么?”

“不管你信不信我,明年春天、至多暮春,骆超就会带着部众归来,这是我们拔除虞氏、为太子报仇的最好机会了,你当真不愿信我一次么?”

嬴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垂眸,缓缓摩挲着腰间那把龙纹粼粼的长剑:

“事成之后,我要凉州,永为世封。”

次日清晨,令漪起身不久即被告知,凉王将携她入京,嬴澈亦同行。

不期想这结果会来得如此快,令漪忙又追问给她传话的云珠:“那宋别驾呢?”

“宋别驾要留守凉州,殿下让娘子快些收拾行装,明儿一早我们就出发。”云珠笑眯眯地答。

那就是王兄已经说服凉王了,他们应当已经和好了。这样父亲的事也就更有把握……

令漪沉沉想着,推开门朝外走。门外,嬴澈正抱臂倚在回廊廊柱上,皱眉看着她。

她唬了一跳,忙唤:“王兄。”

她脸上并没有昨日那般见了自己的害怕,也看不出对他的厌恶。嬴澈剑眉微挑,不悦道:“要和他一起回去,你就这么高兴啊?”

“可我明明是为了王兄才高兴啊……”令漪道,“不是王兄同我说,要我随你回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