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他穿鞋的功夫,南姝双手环胸,已经跑到了门边,哗得一下将门打开,从门口的侍女手中接过备好的伞,刷的一下撑开。
谢阆刚抬头,便听她道:“不必了,我自已走。”
谢阆追到门口时,姑娘背影已经消失在雨幕之中。
谢阆瞧着她背影,唇线猛地绷紧,薄唇间溢出一丝冷笑来。
小骗子,方才还哭哭啼啼说自已受不住,眼下跑路倒是一点也看不出受不住的模样。
真是欠收拾。
一旁侍女瞧着公子陡然冷漠下来的面容,深深低下头去。
明华堂的侍女们都知道,自家公子曾经使了手段,逼迫昔日的二姑娘,如今的三姑娘留在他身边。
过去三年间,他们于明华堂中,留在谢府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尽了世间最亲密的事情。
只是无人敢说。
上一个敢露风声的人,如今身子还在京城的永定河中。
紧赶慢赶,南姝终于在绛雪轩落锁前赶了回去。
门口之人正是春芝,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关门,见南姝匆匆跑进来,倒是瞪大了眼睛。
“这样大的雨,姑娘怎么回来了?”
南姝拍着身上的雨,没个好气:“我怎么就不能回来?”
春芝嘿嘿笑了一声:“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明华堂那么多屋子,姑娘选一间住了便是,明日雨停再回来,何必冒着大雨来,仔细得了风寒呢。”
南姝翻她一个白眼,把湿衣服递给她,又将食指举在唇边,阻止她叫人:“嘘,悄悄的,别叫秋蕊知道……有水么?我想沐浴……没有?”
见春芝摇头,南姝只好道:“算了,那给我端盆水来吧。”
刚从谢阆床上下来,她感觉浑身都是黏糊糊的,有些难受。
春芝轻手轻脚抬来水,南姝点了一根蜡烛,在昏暗的烛光下随便擦了擦。
“好了,你回去睡吧。对了,明日秋蕊问起,就说我一会儿就回来了,听见没?”
春芝不解茫然的点了点头。
“哦。”
南姝身子还算康健,淋了雨倒也不曾感冒,只是第二日声音有些哑。
秋蕊信了春芝的话,只当南姝是在自已去休息没一会儿后便回来了,并不曾多问什么。
眨眼间,端午节便将至,而过了端午,便是四姑娘要出嫁的日子。
慈寿堂,老夫人和安郡王妃对面而坐。
“那小子最近每每只听说要到府上来,总是跟变了个人似的,”安郡王妃唇边噙着淡笑,有些无奈道:“都说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我看啊,我家这臭小子也是差不多。”
老夫人对此倒是很满意。
南姝尚未进门,便能将卫子临牢牢掌握在手中,可见她的手段。
不像谢琳琅那个废物,嫁过去都一个多月了,听说还不曾同穆习清洞房。
老夫人遮住眼底的算计,抬起眼来,仍是温洵的笑意:“少年人嘛,便是如此。古诗还说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这两个孩子十来日才见一面,可不是隔了三十秋兮?”
安郡王妃被她这话逗的噗嗤一笑。
“老夫人当真是一颗童趣心,怪不得瞧着都不显老呢,原是个老顽童呀……”
一句话,惹得屋中人都笑了出来。
慈寿堂后院,南姝从腰间拿出一只香囊来,递给卫子临。
她面颊微红,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怯然道:“四郎,这是我闲来无事绣的香囊,端午节将至,你可以在里面随意放着防虫蛇的药草,挂在腰上,便不至于被蚊虫叮咬了。”
卫子临没想到南姝会赠他香包,神色先是一怔,随即欣喜欲狂,两手从她手中接过香包,格外郑重的举在面前看了又看,又牢牢握在手心,这才激动道:“多,多谢……我很喜欢,”
“对了!我也有礼物要送你!”
卫子临手忙脚乱的将南姝送他的香囊塞进胸前,又从袖中掏出一个白布包裹来,在南姝面前将那白布层层打开,里头是一对白玉做成的耳铛。
卫子临有些紧张道:“父王前些日子从边境寄来一块玉石给母亲,让母亲打成一副手镯……我看那玉石好看,便也找母亲要了一块,叫匠人做成耳铛,你看看,你喜欢吗?”
他道:“我先前送你的礼物实在是过于寒碜,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妥。”
少年人神色忐忑,一双清凌凌的眼有些许期待的看着南姝,叫她忍不住心神一怔。
卫子临待她的好,她这一个月来都看在眼里。
他每每跟着母亲一起来谢府做客,总会从外头带来一些新鲜的小玩意来,虽不值钱,却足够叫深闺中的女孩子惊喜。
若是换了寻常少女,怕是早就已经深深爱上了他。
可南姝却只觉得心虚。
她低下头去,遮去眼底的愧歉抬起头来,浅浅一笑:“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
她抬手接过,似无意间将指尖与卫子临指尖相碰。
卫子临一怔,耳朵飞快变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