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太太确实在为南姝相看亲事,其实若不是卫子临的求娶在先,南姝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

如今这门婚事既然算不得数,谢大太太也便说了:“兖州王家。”

兖州。

距京城有千里之遥。

南姝眉心微微一动。

谢大太太继续道:“我一位嫂嫂的侄儿,他年岁比南姝要大两岁,因前些年家中母亲去世守丧,并未参加科举,今年刚好一举登科,给了个兖州的官职。”

她看向南姝,难得有几分温和:“我也打听过你那生父生母,据说是兖州人土,你嫁了他,随他前往兖州,便可一顺寻寻你的亲生父母。”

不得不说,谢大太太这一番话说的真心实意。

倘若是一年前,甚至半年前,南姝还会为她的神情话语而感动。

然而如今的她,却心如止水。

她只是面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琳琅听着母亲要将她发配去兖州,这才高兴,便见她这副模样,一下子竖起眉毛来,再也装不下去:“喂,你难道不愿意?”

谢大太太也微微蹙眉:“你不想嫁他?”

南姝抿唇,半晌,她低下头去:“女儿听母亲的。”

第79 章 敌意

谢大太太这才露出几分笑意:“没有不愿意便好,你放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总归当了你十五年的母亲,不会害你,那孩子是个好的。过几日薛府设宴,我到时将你领上,抽空让你同他远远的见一见。”

薛府设宴的事南姝并不知晓,谢大太太难得耐心的为她解释:“待过了年,薛家便是我们的亲家,那薛大姑娘入了门便是你嫂嫂,你总得见见她。”

南姝温顺的点点头。

谢琳琅带着一肚子气而来,走的时候倒是眉开眼笑,甚至有心思对南姝笑上一笑。

出了正院,南姝才不看她,自顾自的往前走。

谢琳琅撇了撇嘴,也不和她计较,扶着婢女往府外走。

穆,薛,谢三家同为京城百年世家。

穆家出清流,谢家出权臣,薛家则是豪奢。

金满堂,玉满屋,那薛家大姑娘正如传闻中那般珠光宝气,雍容华贵,生得一张鹅蛋脸,细长柳叶眉,见人便是三分笑,眉眼弯弯极为讨喜,为人处世也颇为干练精明。

南姝跟着谢大太太刚进薛府大门,她便笑盈盈迎了上来:“谢伯母,您可算来了,老祖宗和母亲先前还在念叨您呢,快请进。”

又折过身去,一叠声催道:“还不快去催母亲?她方才便在说伯母怎么还不来,如今人来了,她倒晓不得去哪个地方躲闲了。”

谢大太太向来冷清的人,对上这个儿媳妇也是温和的笑笑,任由她扶住自已:“今日是老太太七十大寿,我本该早早的来帮忙,府中却出了些事,耽误到了此时……你母亲那样勤快的人,自然是有事忙着,怎么会躲闲去呢?”

薛芳容抿嘴一笑,搂着她的手臂便不说话了。

她目光转了一圈,落到了错谢大太太半步的南姝面上,哪怕先前见过她一两面,却也忍不住心思一凝。

谢家这位鸠占鹊巢的假千金,确实生得一副好相貌,哪怕放在美人如云的京城里头,也是一眼能吸引人目光的存在。

从第一次见她,薛芳容便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股感觉让她对南姝没来由的有一股排斥。

只是她心思玲珑剔透,明白自已是谢阆未来的正妻,自然得同谢府的女眷打好关系,因此每次见了南姝都是笑脸相迎,这次也不例外。

她扬起一双弯弯柳叶眉:“南姝妹妹难得出府,今日也算是请到贵客了。”

南姝仰头对她微微一笑,并不曾说话。

谢大太太扭过头来,有几分无奈的笑道:“什么贵客不贵客,来日都是一家人,可不要这样客气。”

薛芳容这才似有些哂然一笑:“伯母说的是,只是南姝妹妹极少出门,我也不曾怎么见过她,与她之间还有些生分呢!”

说这话时,她暗中观察着南姝。

南姝睫羽轻轻一颤,随即抬起眸,嗓音轻软:“我不怎么爱出门,只喜欢在屋子里看书作画。”

薛芳容眉毛微微一挑:“是么?可我还记得曾在青鹭学院,南姝妹妹是最跳脱的性子,有一次同穆大公子一起偷了院长最爱的小雀,还将院长气的直跳脚呢!”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谢大太太面色顿时有些冷下来。

南姝愣了一下,抬头看她一眼,随即低下头去。

她确定了薛芳容对她有敌意。

谢大太太淡淡从薛芳容手中抽出手臂:“过去的事,还说那做什么?薛大姑娘,你母亲呢?”

薛芳容这话本是说出来试探试探南姝的,没想到先惹了谢大太太不快,心里咯噔一声,一下子扬出笑来,再次伸手挽住她。

“母亲就在前边院子里呢!方才院中才洒了水,伯母小心,我扶着您。”

她姿态放的这样卑微,又拿“扶着她”做理由,谢大太太再不好说什么。

只是想着她哪壶不提开哪壶,明知穆习清如今娶了谢琳琅,竟还说起他同南姝之间的往事。

连带着对南姝也多了几分不喜,侧过头来,目光极为凌厉的瞪了她一眼。

南姝看见她的神色,心中竟浑然不似从前般伤心,只剩下一片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