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1 / 1)

“你是谁?”东风默然开口,他的手不经意的抚向腰间,那里的玉箫不知何时,竟然不见了。

看来,只有他被带入了渡口的回忆。在那青雾一层叠加一层的时候,他就已经落入了陷阱。而鹤渡,被这渡口吸引到了另一个格局中。

东风暗自叹息,果然最近不够勤奋,连这种寻常术法都识不得了,大意了。眼前景象不像他初时的雾气。这里清秀的有些过分。

水是碧的,天是蓝的,雕梁画栋唯美霓裳,还偶尔有风飘过,在耳边留下细细声响。这里,清秀的不似人间。

却又有炊烟冉冉升起,那精致的木屋,青瓦白檐,像极了温婉的水乡。这是谁的梦,东风有些恍然。

这里,他好像也曾来过。他看着那些流水,那房前垂柳。绿意盎然。似乎在等谁轻拂。那女子笑语嫣然站在窗前凝望,他站在街口,不敢前往。

那是?他忽然觉得自己疯了,这不是渡口的梦,怎么又会梦见她。醒悟之时,他虚空一指。方才破除周边阴霾。

这个故事很长,他不愿听,可他无法摆脱。世界女子痴人者,何其多。而妖,世人皆道无情,唯独她们为情生生死死不悔。

故事的开始,是一副水墨画一般的相遇。可东风终究是错了,他以为的痴男怨女的纠结,敌不过一颗丹心。

丹心错付怨念千载,再重逢,又该以何面目相对。画面突然转到青石小巷,他看见女子撑着伞,护着伞下的丁香。那份爱惜的模样,仿佛那是她的命。

雨水溅湿了旗袍,泛起淡淡墨痕。少年公子打马过,一回眸,星光漫洒。他幽幽的勾起唇角,淡淡笑声萦绕。

“春色未满丁香结,伊人红妆怜花债。”那女子不蹦理会,只当是浪荡公子。后来才知,他原是赵家公子,赵衡。

这时军阀混战,派系罗列。赵家公子自小聪颖,游刃有余周游四方。那些富商拿了他的赏钱,自然为他卖命。

那日他打马过,本就是为了笼络城中财阀,方才迎合了一群卑鄙小人,心中不快才纵马驰骋。不想险些惊了马,还遇见了个惜花的怪人。

不过偶遇,今日倒是突然想起。他出了门,管家已经备车等候。冰冷的眉峰,冷峻的面容,带着几分冷酷与审视。他向来都是极难亲近的人,可有时刻意婉转做的也是

如鱼得水。

仿佛他天生自带两幅面具,一副冷酷,一副亲善。城中的局势波诡云谲,赵衡游走于善恶之间,没人清楚他的阵营,也无人敢挑衅他的底牌。

他成了人们心中的忌讳,在这个纷乱的年代。各方争相拉拢,又各存戒心。直到这份平衡突然被打破。

那是赵府要迁居的消息。在这座城,赵家是经济的命脉。随着军队的倾轧,这片安稳的地方饱受战火的煎熬。

而半个月后,一切恢复平静。仿佛未曾发生过动乱,一切依旧安稳。只是一夕之间,赵家,不再是依靠。

坊间传言不堪,那赵衡亦是失踪数月才归来。他的身上遍体鳞伤,可回来的时候,还是挂着痞痞的笑。

那双眼睛古水无波,没了灵动。一夕之间失了神韵,而他身边出现了一个女子,是那日打马而过的丁香花。

他叫她丁香,那女子就应了。流言来势汹汹,赵衡的变化,让百姓们慌乱,他们开始为自己开脱,寻求片刻的安宁。

“你们说那女人怎么跟的赵家公子,连魂都没了。”

“要我说那就是个妖精,我们还是离远点,免得晦气。”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是财神爷呢。你看赵家风水多好,就连战火都躲着赵家。”

东风一脸无奈,这回忆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重点呢?紧接着,画面陡转,那是在赵衡的卧室里。

房间里有一面青铜镜,窗下是这座城市的渡口,有渔船往来。他靠着那赵衡坐下,右肩上有一道船形的印记。不知是何时落下的伤口。

“人和天命,谁争得过谁?”赵家信巫蛊,东风略有所闻。只是这房间陈设,竟然与他从前一般无二。可见这赵家公子,与自己颇有缘分。

赵衡变了,那,那位丁香,又是何人?东风观她神情,灵动。又多了几分睿智。在这军阀混战的年代,偏多了几分将心。

这倒也怪了,那公子天纵之才如今变得平静无波,那姑娘柔弱怜花倒是一番将心,果真是世事难料,乾坤颠倒。

东风正暗自叹息,那赵衡突然起身。往窗口看,那下面水流潺潺,一如既往的温柔。他忽然笑了下,像是自嘲。

“这水,原也有灵。只是不知若有朝一日血浸潭水,可否依然清澈。”他仿佛预见了未来,可不过一个凡人,倒是多余了。

他越发沉默寡言。很多时候一个人发呆。丁香活络了整座城,她越发显露出她的智慧,在这片土地上寻求商机。

保命,保财,她二者兼有。似乎两个人越走越远,可又有些莫明奇妙的联系捆绑着他们。那渡口每日看着他们,就像是无形的监视。

第141章 渡口(五)

小巷的丁香开始枯萎,像是在预兆。赵衡亦不曾娶妻,外面的局势日新月异,可这座小城,依旧安宁。

赵家,赵衡听着外面的战报,眉头逐渐狞起。只有这里还安稳了,赵家掌控着小镇的经济与军事。

他转头去看丁香,十年了,她依旧没什么变化。小镇安稳了十年,他也守了十年,流言来势汹汹。

外界都在疯传,说他收了人家的好处,人家才不会攻打。那些打人的兵器,大炮。是赵家拿钱砸出来的。

你看那小镇屹立不倒,自然是因为出了个贼。

赵衡偶尔听到,也就只是挑了挑眉。他偶尔会伸手抚摸右肩的印记。那个船形印记,越发浅了。

那是十年前的夜,他遇到一个人,最后遍体鳞伤,右肩还落下了一个烙印一般的船形印记。这些年越变越淡,渐渐有些看不清了,

“我给你十年安稳,可你看看那些人,十年之后,依旧贪婪。”

他记得那个人的话,可他不信。这十年,即使有流言,他还是让一切都繁荣安稳。那些人畏惧他,可也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只要不出镇,就不会面临战乱。

时间分分秒秒不曾停留,他也渐渐习惯了安稳,可那句话在他心里,提醒着他眼前终归是镜花水月。

所以他有时从梦中惊醒,看见身上累累伤痕,就会去看那窗前的丁香花,被雨水滋润,带着淡淡雾气。

“期限快到了,可你看他们,过的安宁幸福,该吵的吵,该闹的闹,烟火人间,一如往昔。”

“不过我总不能护他们一辈子,有些事情,躲不过,逃不开。该来的都会来。”他给丁香浇了水,望着隔壁紧闭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