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识到了，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乔清许跪坐在床上，他用打湿的卸妆棉慢慢擦掉闻度脸上残留的化学制品。

他第一次这么长久、认真的注视着别人的脸。

闻度已经睡着了。

浅而规律的呼吸声成为了他目光肆无忌惮的最大依托。

乔清许用温热的毛巾最后贴在闻度的脸上二次擦拭，白皙的皮肤被热气蒸腾后透出淡淡的血色，舞台妆容退去后，那张脸变得更加鲜活起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乔清许曾经可以很坦荡的把自己归于这一类，既然别人可以因为他好看而喜欢他，那他自认也可以因为闻度好看而喜欢上他，这种喜欢更像一种对于美好事物的欣赏。

但等到这张脸在熟睡之后彻底成为他的欣赏品时，他却感觉不到满足。

这一切并不足够，他还希望那双眼睛睁开……然后只看向……自己？

“乔清许。”

他的思绪被旁人的轻声呼唤给打断，乔清许下意识先看向闻度，确认对方还睡着后，他才转过头看向声源处。

站在开关处的室友询问道：“你弄好了吗？我要准备关灯喽？”

“好的，麻烦你啦。”他轻手轻脚收拾好东西，向对方小声的道谢。

厚重的窗帘密不透风，房间内最后一点光源也消失。乔清许躺下，过度的体力付出让他的大脑皮层格外活跃，舞台的场景仿佛长久停留在视网膜上，他只要闭上眼，眼前就是像烟花般炸开的舞台，于是他只好睁眼，将视线投在黑暗中虚空的某一点上。过了会儿，乔清许才迟钝的意识到自己在思考。对于节目的淘汰流程，他的干涉因为后台系统的错乱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节目组在反应过来时一切已经因为直播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当下立马做出补救也只可能导致闻度被舆论攻击，而对他而言更重要的是闻度自己的选择……

乔清许想得太多，到最后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这么多。他对自己的每一位朋友都会陷入这样无知觉的纠结吗？乔清许的思绪不可抑制的往另一个方向蔓延，或许……或许他只是……喜欢上闻度了而已。

得出这个结论并没那么困难。乔清许一直盘踞在心里的复杂情感似乎在一瞬间都有了具体去处。他的大脑彻底放松下来，闭上眼终于感受到了一阵困意。

节目组完成惊喜布置后，工作人员就利用宿舍楼内的小喇叭通知练习生们可以陆续到场了。

场地内入眼是巨大的屏幕，以及摆放有序的十几张圆桌。圆桌中央是咕噜咕噜翻滚着并冒着食物鲜香热气的火锅，各色菜式在桌面摆的满满当当。

等全部练习生入席就位后，场地内大屏幕猛然亮起，上面播放的画面赫然就是已经播出节目画面。

没错

节目组准备的惊喜就是组织各位练习生一边吃火锅一边看已播出的节目，顺便在把这段加工变成新的节目片段

在屏幕里的自己是怎么样的，这点对于练习生们来说有足够的吸引力。原本平常的场景与对话，在经过剪辑、花字添加与音效的加成后好笑程度极具增加。

但闻度主要专注于吃饭，一方面是之前食堂的饭因为太营养、健康的缘故，确实不太好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乔清许一直在给他夹菜。

【好好好，】闻度一边吃一边感动，【好哥们，虽然他早已注定C位出道，但我还是会用免费票为他增加一些无谓的助力。】

【唉……】系统叹了口气，它看了眼主角受，又看了眼闻度，最后又将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自查报告上，悲痛道：【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闻度：【薄饼？什么薄饼？】

系统：【……】

虚拟空间内的系统无实质的身体受到沉痛一击。

老天爷，我恨你，你是真的把我当孙子……

闻度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突然被工作人员叫去了工作间。闻度猜测可能和自己的淘汰事宜相关。

果然，进到工作间后，工作人员向闻度提起了直播时出现的意外以及补救措施。

“在宣布淘汰的时候后台程序出了问题，导致你和别人的名字在宣布时互换了。”工作人员解释道，“但当时因为直播没有办法及时处理，所以现在我们的解决方案就是和唐世老师商量，用他的复活权利，又或者是利用公演队伍第一全员晋级A班的规则来补救。”

“淘汰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我的合同好像就只到一公这里结束。”闻度露出及时的困惑神情。

“呃……但是……”工作人员愣了愣，似乎还想在说些什么，但耳机内传来的指令让他停止了本该继续的长篇大论。

“好吧，那我们尊重你的选择。”工作人员说。他目送闻度步伐轻快的离开房间，有些不解的问导演怎么会放走一个在今天带来巨大话题度的练习生。

导演沉默了片刻，总不能说对方做素人心切吧？他只能痛恨自己并连夜下单一把剪刀，从此以后他将在自己的职业生涯里剪掉所有见到的长刘海。

【好险，差点就成做票咖了。】闻度拍拍胸口。

【我以为你是怕留在这影响工作……】系统默默道。

【留在这接着赚钱也不是不行，】闻度一本正经，【但成为做票咖将变成我的赛博案底。】

闻度回录制厅的路上，正好碰上从另外一侧走来的乔清许。

闻度还没想问点什么，乔清许就率先解释道：“我出来上厕所。”

“你还回录制厅还吃东西吗？”他问。

“不吃了不吃了。”闻度摆摆手。

他是彻底饱了，而且明天出去以后还能顿顿吃点好的。

“那我们先回去帮你收行李？”乔清许接着问。

闻度开朗阳光并立刻点头。

他其实没什么要收的，也就一点行李，一点洗漱用品，一点节目组周边，一点其他学员给的纪念品……也就都摆开在柜子里，要他自己来收的会拖延到明天起床最后一刻收拾，但这不是巧了吗，走都要走了，他也只能满足一下主角受的盛情难却。

这次还没等系统说些什么，闻度就主动承认：【没错，我们路人就是这么废物，连收拾行李都需要主角的帮助。】

乔清许犹豫了片刻，伸手拽住闻度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