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是此,她也避无可避,精神已经孱弱至此,明明是她自己的灵台,却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

渔网困束她手脚,那侵入她上丹田的人分明就是想将她最后的安全之所也一并击垮!

而就在要被拖出水面的时候,在那漆黑的绝望之中,忽然闪现一道亮光。

那光直直划破深水不,它就是深水本身!

汹涌的巨浪扑向前方,似与某种屏障相触,以至于碰撞出难以言喻的冲击力,激荡得此间犹如即将毁天灭地般可怕。

强烈的晕眩砸中她,恍惚叫她觉得动荡永无止尽,灵台都要被摧毁。

很快,束缚她的绳索被斩断,她重重往下坠落。

无数深水托举起她,免得她沉到底,被更大的压力碾碎。

而招秀要到那两方的对阵削弱之时,才逐渐回过神来……明明逃脱了,却又仿佛被死死扼住咽喉。

她全部的注意、全部思维,都在虚无之中爆开的那道光上。

是剑光!

她的灵台怎会有一柄剑?

招秀的灵台一直复杂且特殊,琼岛元气、数度祭祀、天谴乃至于强行拔升先天的一系列变故,将灵台搞得一团乱,她从来没有真正疏通过自己的上丹田可她一直以为,经历过姬胜雪的杀机,她粉骨碎身又被各种力量重铸的身体里,除了消隐的蛇灵玉,已经没什么秘密潜藏在内。

可谁能想到呢,解东流给她留了一柄剑!

上善若水……这只能是解东流的剑!

心剑本就没有具体的形态,她与解东流两度双修,甚至深度触碰过他的剑道本身,她的身体里确实有能够容纳心剑的温床。

所以恒息营为什么只在下丹田中丹田扎下钉子,断她气海、截她气脉,却唯独放过上丹田总不至于对她心软所以放过灵台而是因为他当时就发现,她的上丹田有异常。

他不是不狠,他是要搞明白这异常来源于何处,才能斩断她所有的依仗!

招秀本该毛骨悚然,可此时此刻她居然意外地冷静。

无形无色的流水之间,剑身细碎的刃光如同星辰余晖般若隐若现。

比起微弱得近乎消泯的剑光,恒息营的身影越发凝实清晰。

他好像借由这般抗衡,在她的灵台找到了立足之地!

……说到底,也只是一道剑芒而已。

为了不挫伤她的灵台,这剑本身比起威力,更多的是守护之意。

它不能助她解决任何问题,它只是化作深水,静静地迤逦在灵台,给予她片刻的安宁。

这就是在晋升又跌破境界之后,这道神识还能留下来的原因?

招秀就那么睁大眼睛看着,然后在自己躁乱得近乎喧嚣的心跳声中,不退反进,径直迎向了剑光坠落的方向。

第0482章保留

这战局本不是她能靠近的!

无论解东流留下的这道剑意,还是说侵入她灵台的恒息营,都非她的意志能干涉。

明明是她的灵台,却成为他人交戈的战场;明明她才是主人,现在却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

突如其来的局势令她也有些茫然。

但不是说改变不了什么就只能被动承受这一切!

她很清楚,剑意挡不住恒息营,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长,对灵台的侵蚀就越强这个控制欲爆棚的疯子不会容忍任何脱离自己掌控的事物,不管剑意还是她的神识都没法保留既然如此,那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招秀一头撞入相持的战局。

如同水入沸油,不分敌我,水之剑意与杀戮道的锐光在她身上轰然炸开。

神识凝就的躯体没有任何防御,她当前的位阶本就不该拥有神识,就算这东西侥幸在解东流剑意的守护下保留,也只会被消磨而没有增长的余地。

剑意许是与她相处够久,很快绕过她,对她的杀伤性有限,但那红光卷集而成的漩涡凌厉至极,一个照面就将她切割得遍体鳞伤。

神识不会流血,可霎时间她的身形晦暗,漏出齿缝的闷哼也含着痛楚。

她忽然意识到,虽然杀戮道的气息已经浸润在她血肉躯壳内,可灵台此前并未被污染丝毫,她的神识依然独立以至于这刀锋锐芒,轻而易举便能割伤她。

恒息营看着她的惨状丝毫不为所动,一抬手,猩红刃光如铺天盖地,道韵化作狂风,骤然卷向她。

对他来说,毁灭这道剑意与击溃她神识体并无先后。

若要控制她上丹田,扎进钉子,首先就要扫清遗留!

对此招秀异常清醒,从来恒息营要的就是一个顺从、驯化、没有爪牙不能反抗的自己,而非构成“招秀”这个人本身所具备的一切。

她不必奢求怜悯,因为一开始就绝无转圜。

但即便要毁灭,也得按照她的方式来这明明是她的地盘!!

被侵蚀的疼痛无法以言语来描述,甚至叫人觉得自己会被活生生撕碎,可是招秀仍在刀光剑影中抓住了那抹清光。

落在她手心的剑意,不似剑形,倒像是一泓水魄冰花。

它不受她控制,却不会主动伤害她,以至于抓住它的一刹,它便收敛了锐光,重新显出如水的清润。

她来不及喘息,就见着鲜红锐光狂暴,杀戮气息如泄洪般向她倾轧掌中剑光大涨,艰难围护,然后一人一剑都被这一击冲得倒飞出去,通身暗淡失色、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