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脸转向匆匆赶进门来的苏娥:“阿娥去我屋子搬药炉,小的那顶。”
苏娥刚迈进门槛就被当头甩了个任务,愣了愣,从善如流应声:“是,师父。”
招秀看人出去,眼睛微微闪烁:“恒忘泱不在城里?”
苏星花道:“昆山派搞了波大的,廖吉扛不住,他得亲自去。”
原来是被战事绊住了手脚,怪不得不见他闯星花谷不然魏盈君在他眼皮子底下带走她,以那人的疯劲,怎会就此罢休。
招秀想了想,还是不确定:“魏前辈予我肺腑作了些改造,不知有否影响。”
苏星花闻言先懵,眼睛瞪得极大,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什、什么……她做了什么……”
猝不及防,就跟见了鬼似的。
她对魏盈君是真没什么信心,她都不信自己师妹会发什么好心,那做的就必然是坏事了!
面上这就带出些急色来,也不是怕事,只是有这一山谷老弱妇孺在,总得忌讳些什么。
她身形一闪就窜到招秀身边,先抓了她的手腕,这才顺势坐下来就怕这烂摊子自己无法收拾。
然后只一摸,冷汗就跟着往下掉:“这个混账……”
其实不是坏事。
但恰恰是她那总不干人事的师妹难得发了点善心,所以才成了麻烦。
人的五脏六腑本来就是脆弱之器,招秀的内府比常人又要糟糕得多,就如同一摊子嫩豆腐,等闲碰碰都要支离破碎,魏盈君给她重新定了模子,拉扯内器归位,倒也不是不行,但这样一来,已经有手段在发力,她若要再行施为,就是举步维艰。
牵引阴气也好,运药力补益内府也好,人的生气就只有一股,已经被耗在这套模子上,她既不能推翻模子给她加重负荷,又没法绕过它来梳理脉络,可不就是被架住了吗!
千极教那边就只给了一天时间,她还能怎么搞?!
苏星花拉长个脸,从手腕的脉摸到胸下肺腑,从背上经络摸到丹田内脏,就是想找出点解法。
苏娥请师姐妹帮着把药炉搬进来的时候,抬头就见着谷主把人压在案后,就差完全趴人上了,两只手都伸在衣服下面按着人腰腹地上的人头发散乱,衣衫散乱,一手按在木案上似乎想要借力撑起来,另一只手按着褥子,厚厚的棉袍都褪到了臂弯,里头衣带松垮,衣襟半散。
虽然知道没什么意思,但这场景……就着实有点微妙。
苏娥都懵了下,更不用提其他人了。
屋内好几个人,帮着搬药炉,帮着引火,帮着炼药,但就是诡异地不出声,只眼睛时不时往那边瞅上一眼,心脏砰砰直跳,自己都不知道在激动什么。
“难料理吗?”招秀没注意气氛诡异,只是被摸得极痒,这种痒意叫她觉得后怕。
苏星花没答,但拉着一张长脸,已经足够说明情况了。
那就是有顾忌,有麻烦,却也不是治不好。
“能不治吗?”招秀忽然又道。
这话问得,叫苏星花眉心一跳,看向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阿盈在连鼓崖上夺了人,这种打脸的事那边都忍了,说到底,一是确定人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阿盈就算不在乎星花谷,还能不要师姐吗;一是仍看中她的本事,想要她把人给治了。
这要是治不好,那连鼓崖上已经被打过脸的某位,估计不可能再一次容忍星花谷的违逆。
苏星花当然知道招秀的心思。
哪个人不想要健康,像招秀这样心高气傲又曾窥过高处风光的人,更受不了自己缠绵病榻的情态,但 網 詀 : ? ? ? . ? ?? ? ? . ? ? ? 这样的人居然说出“不治”的话,可见实是恼透了治好了被困连鼓崖,对她来说还不如一直病着,反倒能免去多少搓磨。
但苏星花做不到。
不治的话,连累的人又岂止一两人。
苏星花把手从她衣下伸出来,一屁股坐在边上,慢慢道:“教主夫人也不是说不做就能不做的。”
招秀沉默片刻,到底叹了口气:“有劳谷主。”
“先药煮,我去去就来。”苏星花站起身来。
不管阿盈到底犯的什么抽,总归能把自己的清修地都给腾出来给人住,就说明其实人是入了她眼的,是善意而非恶念,那还是先问问清楚个中到底有什么渊源。
这就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招秀撑着手臂想起来,还没使上力,边上就伸出手来,熟稔地扶起她,叫她靠在木案上支撑身体。
她抬起头看向手边,苏娥眉间蹙得厉害,开口就问:“教主夫人?”
但凡西州人,又有谁不识这个“教”字那所谓的“教主夫人”是什么意思,也就不言而喻了。
招秀不知道怎么解释。
苏娥却想到当时她通身的青痕,这就明白了那些狼狈的来源,脸绷着,眸带忧虑。
两人对视一眼,招秀摇摇头,放弃了解释。
没什么好说的,她已经把那部分儒学填充的浩气诀教给了苏娥,至于苏娥是否会如她所愿、把功法教给其他人,她就不能去计较了,终究不过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苏星花去得急,回来得也快。
出去的时候只是拉长了脸,这会儿却是黑了整张脸。
谁又惹她了?
不至于是魏盈君吧?
里里外外有人忙碌,屋内本就简单的摆设被清理得更干净,一只大木桶架起来,一盆盆药汤倒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