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联想到那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他没异议:“属下明白。”

……

归一阁的挫败并未影响到另一边的发展。

或者说,另一边的发展实在有些过于顺利、顺利得简直离谱了。

招秀自己都为此出城了好几次。

小雨又一次帮她裹上厚厚的披风,缠好脸上的防风面巾,又把兜帽戴得严严实实的。

“刑刀谷真的那么蠢吗?”小雨都觉得不可思议。

“反正不聪明。”招秀说。

小雨忍不住笑,马上又忧心忡忡地提醒道:“现在城里很乱,您出入多注意些。”

本来就值冬市,人多事杂纷争多,千极教与外开战,又搅得人心惶惶,她有的时候也怕,浑水里摸鱼,鱼没摸到,反沾了一身腥,被猫给盯上。

“我不出面,”招秀回道,“就是需要表点态。”

现在搅合在里面的不仅是密瓶轩、青衣卫,还有简氏商行、简氏的盟友,人多势众,容易龃龉,她在场,至少可以镇住三方简氏也肯卖她的脸。

毕竟大冬天的,石炭石烛这些矿藏着实是紧俏。

以前是没有路子,现在路子被千极教给打出来了,就算偷摸容易遭千极教记恨,愿意冒这险的人也多的是。

而浑水里摸鱼的人多了,趁火打劫的繁了,他们也就不显眼了。

当然,其他人是发点战争财,招秀这边就来狠的了。

那几位术师已经调配出炸药的合适比例。

其他好说,就是石炭的气比较难收集,目前术师们正在尝试能不能用其他的原料来替代。

倘若能替代,接下去要做的就是堆积更多材料,扩大爆炸当量……因为不知道多少材料才够炸开寰宫大门,所以大概率还得在短时间内炸上两次,第一次作为测试,确定强度,第二次精准爆破……幸而寰宫所在偏僻。

不会侵扰生民。

好像恍惚间,奔着的就是把千极教得罪死的路子去了。

第0397章伪装

千极教右护法沈辛元立在城防楼上,百无聊赖地俯瞰整个冬市。

热闹还没散场,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与讲价声,大宗货物搬移声与马嘶驴啼,聚成一重重声浪,直催得人头昏脑胀。

他已经尽量收束自己扩散的神识,将真气敛得只剩下身上薄薄一层,但境界摆在那里,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所有的声音仍像是近在耳畔跟在大教主身边久了,他对于“声音”这种东西的忍耐度也低了,以至于此刻心头颇憋了一团暴躁烦闷的火气。

可是廖吉出城了,那个杀胚,从不放过任何浴血杀人的机会,他一走,巡视冬市的差使自然落到了他头上。

沈辛元的视线从左扫到右,再从右扫到左,他这种讨厌麻烦的人,都恨不得马上出现什么事端,叫他“冷静”一下。

他又看到了那个被下人牵着马行走的娇小姐。

那匹黑马非常神俊,即使是在西州也鲜少见到这样漂亮的马,一看就知道其主家底丰厚。

牵马的、随侍的都是武者,境界没有很高,但比之这冬市上的众多武者已经要好上不少了。

毕竟那么多行商与商贩,在西州行走,身边总会跟些护卫保镖,主要起个壮胆的作用事实上千极教为了保证冬市的正常运行,是决计不允许起武力纷争的在他们的地盘上,不守规矩的早没命了。

视线扫了一圈,又不由自主落回到那人身上。

有时候能见到她在集市上晃悠一圈,但也不是每日都来。

出来的时候多半就在日出之后,这时候夜间寒气消散、温度稍微转暖,其实已经算是冬市下半场,人流转疏,并不拥挤,就算她在马上慢慢悠悠晃一圈也不会冲撞他人。

厚厚的狐裘披风裹身,虽然灰色很不起眼,但那其实是银狐毛,狐中的异色,西北荒原上才有的品种,并不多见。

脸上戴着防风面巾,头上戴着兜帽,因为要视物,兜帽往后拉下一半,露出一捧流散的青丝,露在外面抓紧马鞍的手指都在手套里,一副怕冷到极点的模样。

并非武者,瞧着体质孱弱,不知是先天不足,还是有病在身。

偶尔看到想要的,也不说话,就是微微一偏脑袋,在旁侍奉的武者就像是了解她所念,上前购买,顶多在碰到某些花色与种类不确定的时候,会回身问一问,确定她看上的是哪一件。

出手没有多豪绰,但是买的东西五花八门,有贵有贱,一看就知年纪尚轻,心性不定,对什么都有兴趣。

罩得那么严实,沈辛元没见过她的脸,只是某一回,见她碰到一些新奇的物件,拉开兜帽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于是惊鸿一瞥,见到了那双眼睛。

只一眼,沈辛元就确定这是个顶级美人。

怕还是钟天地神气、集造化灵韵生出的胎,拿仙芝玉露、天材地宝才将养住的美人。

那股子灵气渗在血肉里,却不能掩盖底子的虚浮,眉眼间有病色,似是先天性的沉疴,可眸光流转间的美态又着实是动人心魄。

沈辛元的精神本能地振奋,惋惜之余又开始暗暗好奇她的身份。

而在这一眼过后,便仍是灰扑扑一团,在视野中都变作了最显眼的那个。

没有接触的打算,不过多关注一些也在所难免。

然后知道是东域行商,主营茶粮,采买皮毛,目前已经收购满预计的份额,正准备回返东域只是由于目前几个大门派开战,有一些石炭矿藏流出来这一支行商似乎是有心想要搞一些石炭,但没有路子。

东域离得西州甚远,与千极教的交流也少,这几年来东域秩序是稳定,但在他印象里都是天灾,似乎不怎么好生存的模样。

沈辛元走了回神,再转过来,见黑马停在了铁器摊子前,随从正拿了一簇铁花簪举到她面前。

非常粗鄙的造物,顶多因为是铁器打成所以有几分新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