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木想问霍如临什么时候发现他是假的姚玉安,但他也不想再问以前的事,太累了,这样的感情纠葛,越捋越捋不清,他现在需要休息,必须停止思考。

可是孩子。

许青木一想到,就胆战心惊。

霍如临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等到他知道他流掉了小孩,又把生殖腔搞坏,他肯定会失去理智,把他当狗一样侮辱,一定会。

可他也没办法了,他自掘死路,已经断了后路,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在这之前,过一天算一天吧。

霍如临整天跟许青木腻在一起,也不去上班,失而复得,他有种不真实感。刚发现许青木离开那段时间,他立刻派人去沈如风家蹲守,他自己也去了闰城好几趟,沿着街一遍又一遍地找,可哪里都没有许青木。

找了两个月,他失魂落魄地回了京城,全国各地的人每天都告诉他,没有许苟这个人,没有许青木这个人,万念俱灰时,他接到了沈如风的电话。

沈如风说:“他回来了。你不用再派人来监视我了,苟苟很聪明,我不说,你永远都找不到他的。霍先生,我要死了。请你遵守你的诺言,不要抛弃苟苟,也不要伤害他,好好爱他。你会做得比我好,霍如临,祝你和许苟新婚快乐。”

霍如临突然想起沈如风送的礼物,他打开保险箱,拿出纸袋打开一看,那是一封离婚协议书,上面有他的签字,还有许青木的字迹。

结婚当天,沈如风和许苟领了结婚证,与此同时,沈如风哄着许青木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他知道自己的病没得治,所以他不想苟苟被他绊住,苟苟值得任何人的爱。他相信霍如临,也隐约猜到霍如临知道许苟是假的姚玉安,他早就想把许苟推给霍如临,可是霍如临似乎也很笨拙,做得不够果断。

没人在爱里能做得十全十美,爱左右人,情感让人被蒙蔽双眼,怎么做,怎么错。

“我给许青蓝修了一座墓,里面埋了她的长命锁。”

霍如临抱着许青木在摇椅上晒太阳时说,“我不知道妹妹喜欢什么,所以在她墓碑上雕了熊猫和其他的小动物,花草什么的,我还刻了我和你的名字,我们的名字刻在一起,整整齐齐的,好漂亮。”

许青木愣了下,接过霍如临递过来的手机,看着上面的照片,心柔软起来:“她可不知道许青木是谁。”

“她会知道的。你妹妹肯定跟你一样聪明。”

“谢谢你。”许青木摸着手机屏幕,真心感谢。

霍如临滑出下一张照片,上面是沈如风的坟墓,边上种了松柏,墓墙什么的都被加固,修得气派精细,他蹭了蹭许青木的颈窝,说,“我没想挖他的坟,我没穷凶极恶到那地步。你明明知道,只要你不逃跑,我就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你看,我做得是不是很好?”

许青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他以为霍如临是惩罚他,但他做的种种,却一再告诉他,他好像一开始爱的,就是他许青木。

这怎么可能?

他只是一个Beta,一个长相普通,低贱狡猾的Beta啊。

无论霍如临有多爱,他都不相信,霍如临会爱他这个Beta。

是因为借了姚玉安的脸吧。许青木想了几天,用一条毫无逻辑的理由把自己说服了。

月初立春,霍如临打算带许青木去孕检。

许青木推三阻四,不肯去。霍如临暗感不妙,他身体里刮起狂风骤雨,脸上长出一片霜林:“你又骗我?”

一看霍如临这架势,许青木就被吓得腿软,他摇头又点头,抓着霍如临的衣角,心跳得快要掉出来。

在家比去到医院好。

许青木咽下一口唾沫,鼓足勇气问:“我说实话,你能不能不生我的气?”

“说。”霍如临关上门,垂眸看着许青木,面无表情。

“……我从霍家出来,肚子不舒服,我怕你找我,不敢去大医院,只能去黑诊所,他们不专业……把我们……把我们的孩子弄掉了,我的生殖腔也……也坏掉了。”

“嗯。”

霍如临意外平静,许青木看不清霍如临的表情,刚提上去的心还没掉下来,只听霍如临说,“那我去杀了他们。”

“不不不!”

许青木拽住转身就要走的霍如临,挡到霍如临面前,额头浸出一层薄汗,“我说错了,是我记错了,我重新说。是我故意、故意流掉的,我生小孩太痛了,我不想生,我不想呃!”

霍如临掐住他的脖颈,提起来与自己平视:“你的意思是,你又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对吗?”

“……”

许青木不敢说话,止不住颤抖起来。

“说话。”

许青木说:“我不想生……太疼了。”

“你又说谎!”

霍如临手腕用力,眼里的红如血蜘蛛,迅速蔓延开,“是因为你不想生我霍如临的孩子,所以你才故意伤害自己的身体!我找不到你的那两个月,你在哪里?你他妈缩在哪个垃圾堆里?!”

“没有……没有在垃圾堆,”许青木掰着霍如临的手,艰难吐字,“在出租屋,我没有像狗一样……”

“那你现在要像狗一样了。”

霍如临拖着许青木,把他掼进床里,摁着他的脖颈,一字一顿地说,“像条母狗一样。”

第四十七章

霍如临也骗他。

栓在脖颈上的锁链时刻提醒他,霍如临就是把他当狗,无论去到哪,他都带着栓他的狗链。

海浪从他的脖颈往外荡,撞得墙壁叮里哐啷,堪堪支撑的树木在狂风暴雨洗礼下,拦腰折断,陷入柔软的山地,只剩两座山峦还往上翘着,雨水没停,从里到外,将一切红色的、柔软的地方从里到外淋满,又冲刷了个干净。

天将将亮,雨声渐小。